这是她的使命。
“自古以来, 能直面真相便是稀有的品质, 这品性在帝王之中……更是少见。如今皇上便有这个机会, 试做天下之先……只是我也知道此事之难……”
萧恪怒极反笑, 锐利的目光几乎要从墙壁上将这些字句铲平一般:“你让我直面什么真相?我的父皇是个满口仁义背后却倒行逆施手段阴狠的毒蛇?他嘴上赦免逆党, 装作宽仁载德,背后却暗中诛杀废太子后人与相关要臣?”
“那只是先皇所为,皇上并不知晓!如果当日之日是皇上面对同样状况,断不会如此!”尹崇月也不由自主扬高声调。
“你怎么知道?我是父皇教出来的太子,他早对我说过,光宗纵然有错,但错在过犹不及而非严刑峻法以惩孽党!在我心中也一直深以为是!”萧恪推开她后怒目而视。
“那你……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呢?”
望着尹崇月充满了悲悯的目光,萧恪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因为……因为父皇也教过我是非对错,教过我何为天道何为仁政何为正义何为……何为明君……他教得和他做得……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
尹崇月紧紧抱住萧恪,听他哭得撕心裂肺,只觉得自己的脏腑也揉到一处去,她不知怎么想起小时候被逼着读史,师父在上面讲些治世能臣时望向自己的目光,但师父却更在意她如何看贰臣传与奸臣录里的故事,每每讲来更细更详,与她坐论也多有引导。
为什么这些教会孩子道理的大人,明明知道世间是以另一种规则和暗法运作,却仍然将台面上那些漂亮话,讲得如此堂皇?教他们铭记在心?而真正的残忍,却要他们自己亲身用痛苦和教训领悟?所有人都是必须这样成长的么?
尹崇月让自己不许乱想,别没安慰好姐妹,又把自己带入了牛角尖,她来的路上已想好一些端倪的可能,此时该讲给萧恪听了:“我查看最后一条有落款的记录,是在先皇殡天前一年的……先皇大概是不想你背负更多沉重的旧事,因此干脆弄脏自己双手,替你扫平障碍……你说先皇更属意你的哥哥,又因他的死怨怼于你。我觉得不是这样。如果不是对你寄予厚望,以先皇的品性德行,怎么会愿意做这些……阴暗之事?虽然终究是非善之举,但每个人都可以恨他,你却不行,他独自一人手染鲜血隐没黑暗,是为你前路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