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掏心掏肺的实话,珠娘点点头:“你既然这样想,那你愿意离开宫中吗?”
“离开?”
“对,离开这里,和卢贤弟远走高飞!你既然又喜欢皇上又喜欢他,可喜欢皇上就要待在不喜欢的宫里,那就是说和卢贤弟双宿双栖不必忍着难受和不自由,那为什么不选更快活的那个?”珠娘声音低眼睛亮,说出这些话时已完全没了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若是愿意,那我和相公肯定会帮你逃出来的!他办事很是稳妥,再加上卢贤弟,两个人还弄不出来一个你么?”
“不行!”尹崇月的反应出乎珠娘意料的激烈,她忽然就正色坐直绷紧得好像一根拉满的弓弦,“这个时候皇上身边不能没有我!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要害他,内忧外患不说,北边几个州里原本废太子的封地又闹起事,姚思延的案子还没结,我还听说朝臣又人为平息事端,甚至还提了让萧靖当太子,他们还真敢说,下一步是不是让皇上禅位给萧靖,让他当皇帝?这种情势,我怎么离开?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些?”
珠娘愣住了。她呆呆看着激动的尹崇月,不知道是为眼前的姑娘难过还是为卢雪隐难过。
也不知这到底是有缘无缘。
“可是……你也要多想想自己的啊……”珠娘已没有了方才劝人出墙的劲头,理直气壮的语气变成一丝悲悯,“你自己的姻缘和快活,要怎么办呢……”
尹崇月只是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我的缘法就是入宫陪伴皇上,不尽此缘是断断不会出宫的。姐姐愿意替我着想,我很开心,我比任何人都怀念在宫外的时光,但是……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于是珠娘也只能叮嘱她多多保重身体,再劝不出一句话来,又说些有的没的便告辞离开。
待珠娘走后,尹崇月重新躺下,睁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榻顶的织金错彩。
其实,萧恪不是没有说过未来她的自由。甚至自己的姐妹还强调了很多次,要是尹崇月真的待不下去,就先找个理由去行宫养病,也可以舒舒服服不用拘束。可她都拒绝了。
师父的话犹言在耳,她甚至觉得濒死之际见到师父,冥冥之中也有指引。这条路她从前是没得选,然而好多人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后,她还是坚持留在宫中,那就证明此时此刻她脚下的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一定要走完。
可惜,这番内心表白没有让萧恪听见,不然非感动死他不可。
尹崇月自己理清思路后便不再犯愁,反而更坚定自己好好休息更快养伤,好更早得恢复身体投入到战斗状态,帮助萧恪横扫六合席卷八荒。
结果眼睛刚刚闭上,便有宫女通传,萧海珠带着萧靖来侍奉药饮。
尹崇月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会是卢雪隐又上课教了萧靖什么诡异的孝道吧?
不过这也的话来的也只是萧靖,为什么萧海珠会来?这女孩虽然早就想得通透,不再跟尹崇月犯病,但还是不大愿意见面,会主动来的话也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萧恪又拎着两个孩子的耳朵教育了。
想到自己之前半昏半睡之间听到萧恪教育孩子的话她就想笑,不知萧恪这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会不会话更多更唠叨?
两个孩子进来时便看到自己姐弟名义上的养母尹贵妃脸上挂着一种诡异的坏笑,有点促狭可爱,但更多是幸灾乐祸。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转过头,只见尹贵妃又是一副虚弱病美人的姿势半靠着,方才脸上的神色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失无踪。
尹崇月让他们坐下,说现在也没药喝,要是想待会儿就坐着,不想待着皇上那里她会说他们来过了。萧靖连忙表示要坐的,最近他的老师对他都是格外严厉,每个都教育他说“孝”的重要性,他年纪虽小但胆子更小,恨不得天天来尽一尽孝道。
但一旁的萧海珠便是始终半低着头,看上去似有事要说。
尹崇月想着支开萧靖,于是说道:“你去偏殿吃点东西,顺便温习一下明日的功课。”
萧靖略显凝滞和沮丧,低声道:“我的课被停了……”
能停他课的人也只有萧恪,尹崇月隐约觉得这一举动似乎和前朝有关,和孩子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便安慰道:“不上课还不好?本宫小时候最讨厌上课,学那些之乎者也烦得要死,有时间本宫就会跑出去玩,不比读书开心?你干嘛这么沮丧,明天让人带你去太液池钓鱼。”
她说得全部属实。萧海珠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萧靖到底是小孩子,听到明日可以玩,便开开心心去到偏殿吃点心了。
这是掏心掏肺的实话,珠娘点点头:“你既然这样想,那你愿意离开宫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