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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惜回道:“不是。马行街那边太挤,车很难进得去。哥哥带你们到熙熙楼客店后头的兰仙关扑场去,店面颇大。那里客人不多,但去的都是懂门道的,比马行街、潘楼街的关扑都要好看。”

朝烟又问:“熙熙楼客店?第三条甜水巷往东那里?那里还有关扑铺?怎么我从来都不晓得?”

朝云靠着车壁在睡觉,不参与兄长和姐姐的说话。

李莫惜打马靠近,一手挑开她的车帘,告诉她:“你不晓得的地方多着呢。你兄长当年在东京也颇有点名声,你半分没听说过?”

名声?朝烟想,在兄长中了进士之前,名声向来都不好听的。人人说他风流成性,没个正形。这些年这种话渐渐没了。哦!朝烟明白过来。原来哥哥的意思是,这种地方,也就从前的他这种衙内郎爱游逛,因而他会知道。

不过:“我自然知道哥哥是什么人。不过,哥哥,这兰仙关扑场,是只做关扑生意吗?那他一年才能开几天?这生意也能做?还是他其实…平日背着官府也在搞关扑?”

“非也。这家铺子还真只有开封府让关扑的几天开放。一来第三条甜水巷那边店面租钱不贵,二来光是这几日的生意就够支撑他开张,故而兰仙关扑场还能开下来。平日都关着门,今早我叫罗川来看了,已有关扑汉在扑物了。”

“哦?罗川也晓得这里?怎么他从前不讲给我听。去岁大年,我跟朝云还在马行街上挤着看呢!”

“罗川认识的人多,认识的地方也多,东京城要玩乐,哪处他不晓得?只不过怕你沾染这种习气,罗川才不讲给你听。”

“他不讲给我?怎么哥哥讲给我了?”朝烟一笑,“哥哥不怕我沾染赌性么?不怕云儿沾染么?”

李莫惜便把帘子又再挑开一点,能看见朝烟后头靠着车睡觉的朝云,轻轻笑道:“你虽好动,却也是个安分人,我哪里会不知道你。从小往外面跑,可也从来不曾惹出过祸事。云儿么,我看她平常不乐意出门走动,特地把她连哄带骗带出来的。”

从州桥投西大街李府出来,过州桥,往相国寺南边小路把相国寺绕过去,兜了一大圈穿过了相国寺东门大街,再往北,就是第三条甜水巷。

州桥处人多,相国寺东门大街人也多,但好在绕了路,把最挤的那几段都绕过去了。

这条甜水巷的最头上就是京城中数得着的客店熙熙楼,楼前车马云集。从巷里过去后,就忽得静了下来。周遭的人少了,车马少了,路边停着的轿子也少了。最后车停到了一间不太起眼的店门前,李莫惜敲敲车壁,让妹妹们下来。

车夫同女使、随从们,都被李莫惜打发去熙熙楼客店开间客房等着了。

朝烟把朝云叫醒,拉着她的手,跟着哥哥进了这家兰仙关扑场。

店外并没有招牌,可见这店并不招引路人来。能找来这里玩关扑、看关扑的,都是熟客。

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上来。这小二穿着打扮与一般茶坊无异,问只问:“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不提关扑的事。

李莫惜一拍小二肩,顾自往里走:“多年不见,小哥不认得李大郎了。”

小二这才认出来,连声补救:“啊!瞧我这眼睛,实在是坏了,竟然没认出李大官人来!大官人里头请,里头请!”

至于朝烟朝云等人,小二不再查问身份。既然是跟着李莫惜来的,就是本店贵客。

这店里不如一般的茶坊那样冬天烧足火炉,让人浑身发暖。这里暖意不足,无外面寒冷刺骨,可也让人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手炉。朝云不怕冷,垂着头走路,看地砖上的纹路,刻的似乎是钺,每一块都雕琢得很好看。

朝烟则左右环顾着,发觉这店的格局与山子茶坊相似,上下两层。进门拐角处有盘梯上楼,楼上是环状的一圈隔间,外有走廊,走廊有围栏。靠着那围栏,便可以看见一楼正中央的扑戏场。而楼上隔间对下来的一楼位置也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关扑场,只是没有中央那场子大。

整间店里,大大小小关扑场大约十二处。每处顶多有四五个人,不似马行街、潘楼街那样百八十个人围一个场子看。李莫惜带着朝烟朝云在一楼游逛了一圈,给她们介绍:“这里场子扑的都是名贵东西。不像别处,拿些普通冠梳、领抹、花朵来扑。这里的冠梳、领抹、花朵,都是镶金刻玉的,也有回纥等国进来的。你们若要看,便看看人家怎么玩。若要扑,问我拿银子去玩。你们过年拿的那点利是钱,都不够在这里扑两回的。”

朝云心不在焉,而朝烟问他:“哥哥,你当奉化县县令,不是当奉化县豪商吧。你怎么有这么多钱财?好让我们挥霍?”

李莫惜回道:“不是。马行街那边太挤,车很难进得去。哥哥带你们到熙熙楼客店后头的兰仙关扑场去,店面颇大。那里客人不多,但去的都是懂门道的,比马行街、潘楼街的关扑都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