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一早便来了几位客人,热热闹闹地坐在正院的正厅里头。
外边的日头已经挂到了树梢上,鸟儿叽叽喳喳吵嚷着,洒扫的仆役们也嫌天热,趁着主子们都坐在厅里看不见,偷偷到耳房里喝口凉茶躲躲阴凉。
郑大娘子杨氏坐在主位,与妯娌们闲说着话。
“弟妹,你家这新妇倒是能睡,进门第一日,这个时辰了还不来拜见。”
说话的,是杨氏的大嫂,郑平的大伯母。
杨氏扯着脸笑笑,叫女使再去二郎院子里催催,让二郎和新妇赶紧过来。
郑家长辈之中,一共三兄弟。郑平的父亲,也就是杨氏的官人郑同梧是第二个。在座的两个便是郑同梧两个兄弟的妻子,一个要叫杨氏弟妹,一个要叫杨氏嫂子。
“这新婚夫妻晨起眷恋也是有的,嫂子可别生气呢。”
郑平的三婶母是续弦,年纪比杨氏小上近十岁,说起话来软绵绵,像是杯糖水。
杨氏牵强地笑道:“我家老爷一早上朝去了,我才起得早些,不是新娘子起得迟。”
大姑母却说:“没见过哪家新妇,认亲都来得这样迟的。”
杨氏的女使匆匆赶到了郑平的院子里,过来催道:“二哥儿,夫人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你快带着李娘子过去吧。”
郑平是已经起了好一会儿了,但也不是他不想赶紧带着朝云去拜会母亲和伯母婶母,实在是朝云还在床上躺着不肯起来呢。他又舍不得新婚第一日就让朝云早起,只好任由她贪睡。
女使知道二哥儿性子软,便去同韩婆婆说话:“婆婆,快把你家姑娘喊起来罢,夫人等了许久了。这才新婚,没得让夫人心里不快。”
韩婆婆当然也晓得这道理,可三姐儿那里哪里是她喊得动的。
三姐儿平日不是贪睡的人,不知怎的,今日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就是躺在床上,被子盖着头也不嫌热。
姑爷体谅姐儿昨日劳累辛苦,可夫人那里可不见得。
夫人毕竟是郑家主母,也是姐儿今后的婆母,第一日认亲拜见尊长,让婆母再三派人来催促,这可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