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天子,便是要茕茕一身的。过于宠信谁,都会引来臣子的非议。
王守中卒后,入内内侍省副都知一职便有了空缺。
按资历而言,该是一陈姓内臣补副都知一职。
若无群臣上奏之事,官家本想把这一职授给内侍押班孙全彬。他是官家心中最合宜的人选,既有才干,又能分忧。
只是孙全彬到底还年轻,不满四十的年纪,做内侍押班已经有了僭越。几年之内一升再升,不仅朝臣会不满,恐怕知制诰会连晋封的告身都不肯写。
于是只好作罢,官家还是按常例封了陈姓内臣为副都知。
郑平看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奏章抄录,不由得叹了口气。
朝云很是意外,因郑平并不是会一边做公文一边叹气的人。对于文质彬彬的君子而言,对着公文叹气,难道不算失礼?
朝云抬眼望过去,看到郑平不仅叹气,还皱着眉头。
她也是空管闲事,问了一句:“怎么了?”
郑平毫无隐瞒:“官家过宠内臣也……王副都知卒,官家进陈押班为入内副都知,本是常理。却不知为何,又给另一个内侍孙押班封了渭州兵马钤辖。朝纲混乱至此。”
朝云一下坐了起来,问他:“你这评点官家行事,算不算不忠不孝?”
“上有政误,群臣谏之,何来不忠之说?”郑平放下了笔,认真地看向朝云。
朝云驳斥道:“圣上封赏有功之臣,怎么就是政误了?”
“谁是有功之臣?”
“自然是那孙押班。此前元昊反叛,攻袭延州,若非孙押班监军去救,延州就落进元昊手里了。当时没怎么封赏,如今晋封另一个押班,顺势封他一封,何误之有?”
“是鄜州军救了延州,却不是监鄜州之人救的。况且内臣监兵本就不妥,不妥之人立的功,便是不妥之功,算不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