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葚感觉谢薄声有点怪怪的。
从周日的早晨开始。
他看上去有一点点沉默,好像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小桑葚嗅得出他复杂的情绪,那绝对算不上是开心。
于是小桑葚在吃早餐的时候频频地看谢薄声,担心他是不是有点不开心,或者有什么其他问题。
但谢薄声、第一次、躲开了猫猫的注视。
小桑葚握着自己的筷子,嘴巴里面的鸡肉也不香香了。
猫猫是不会藏住心事的。
“谢薄声,”小桑葚叫他,“你怎么啦?”
谢薄声笑了笑:“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
会是吗?
小桑葚不确定,她只知道,谢薄声早上又洗了澡,换了新床单,连被褥也拿出去晾晒。
她低头,一口一口地努力将鸡肉吃入腹中,问:“那今天上午,我们还能去看电影吗?”
“去,”谢薄声剥开鸡蛋,放在小桑葚面前的小碟子中,“怎么不去?”
小桑葚又开心起来了。
她喜欢一些3d的电影,尤其是丛林追逐或者竞速类的影片。人类形态的她没有办法再像猫一样在钢铁森林中自由跳跃、但她可以从人类制造出来的虚拟视觉中重新感受到飞翔的感觉。
看完电影,谢薄声又带她去游戏厅体验了一把号称5d版的互动短片,第一视角就是老虎,坐在会配合影片画面左右摇摆、上下冲刺浮动的座椅上,感受丛林中的激烈冒险。
这种东西对于谢薄声来说,就像大人去坐超市里会叫“爸爸的爸爸是爷爷”这种儿童摇摇车,但对于小桑葚而言,简直是圆满了她的猫猫丛林梦,一直到影片结束,谢薄声牵着她的手,将她从座椅上带下来的时候,小桑葚搂住谢薄声脖子,跳下来时,又自然地亲亲他的手背:“好棒!”
谢薄声身体一僵,他看着脸颊红润的小桑葚。
她的异常发色和眼睫的颜色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很多人会理所当然地将小桑葚当作白化病者或者混血儿、再或者染成了这种发色,因而那目光并不算怪异,只是一种略带好奇的打量。谢薄声不喜这些人的视线,但灼痛他的是方才小桑葚柔软的唇。
他沉默地拉着小桑葚的手,带着她去兑换更多游戏币,带她去抓娃娃——谢薄声和现代的高中生脱节太严重了,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喜欢玩什么。
游戏厅禁止未成年人和高中生进入,不过小桑葚的身份证上是已经成年的,这点倒没什么特别影响。
和小桑葚比起来,谢薄声才更加显得“格格不入”。
职业问题,外加上那轻微的强迫症,谢薄声习惯了一年四季都穿衬衫正装,区别可能在于日常穿得稍微休闲,而有些研讨会或者学生答辩的时候,他会穿商务一些、更正式的衣服。这也就造成,整个游戏厅中,只有他一人穿着正经的西装,付钱购买了游戏币,满满一大纸筒。小桑葚喜欢玩什么,就从他手中杯子里抓走游戏币,跳过去投币、玩游戏。
谢薄声从前并不觉自己年龄是什么样的问题,文学是没有年级的,对于老师来说,年龄也不会是一个劣势。
今天,在这嘈杂的、年轻化的游戏场所,谢薄声第一次意识到,和小桑葚比起来,他的年龄似乎有些大了。
年轻人染着漂亮的发色,穿着也各不相同,谢薄声依稀记得,那种漂亮如古典油画上的裙子应该叫做lo?然后是那种青葱的jk裙?还有汉服,旗袍……男性的着装也各不相同,即使是衬衫也要加上一些金属铆钉元素,普通的t恤也要印着各种新潮的图案中。
只有谢薄声一个人,黑衬衫,同色系裤子,沉闷严肃得像是局外人。
谢薄声转身看小桑葚。
她今天穿了谢薄声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金色头发扎了个小马尾,发圈上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三花猫。现在,她正在和另外一个穿jk裙的女孩子头抵着头亲密聊天。
小桑葚天生具备能让人喜欢她的能力,从熟悉人类社会后,小桑葚渐渐转变了社交方式——她嘴巴甜,看到明显辈份长的女性叫漂亮姐姐,同辈的女孩子就叫漂亮妹妹,看到男性就喊哥哥,语气亲密但不轻佻,就连谢薄声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学会的这些。
他没有教过她。
小桑葚虚心请教了抓娃娃的技巧,和人美心善的漂亮妹妹告别。她正跃跃欲试,听到旁边一个男生指点:“这台机器刚有人抓走一个,下个强力爪估计要等十次之后,你换台吧。”
小桑葚说:“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