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吧,”小桑葚说,“我做噩梦了,梦到你离开我了。”
她低声:“谢薄声,你说过,不能离开我……就算我长大了,毕业了,工作了……你也不能把我赶出去。”
谢薄声均匀地扇着扇子,他低头看小桑葚。
她脸颊红润,没有出汗,也没有被蚊虫咬。
幸好带了小扇子。
以人类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小桑葚是最好的年纪,青春,活力,热忱,动人。
傻孩子。
我不会将你赶出去。
是你会离开我。
你会长大,你会渐渐明白人类的感情,你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你会发现作为人类,你的人生还有千万种可能,你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你……
你将走在太阳中,你会永远走在太阳中。
而我。
注定无法再拥有你的青春,你的朝气。
我是一个古板之人。
你会离开我。
没有植物会愿意永远留在养分渐渐枯竭的花盆中。
谢薄声轻声:“我向谢桑葚承诺,绝不会将你赶出家门。”
小桑葚往他怀中拱了拱,依赖地贴贴:“你真好。”
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扰乱了谢薄声的脉搏,他一只手机械而僵硬地扇着风,另一只手多余到不知该如何安放,似乎砍掉才更好。他怀抱中是一个上天赠予他的礼物,虽不是他的骨中骨,却也被他以心血饲养成了肉中肉。她就好似从自己胸膛中剖出的一根肋骨,犹如挖遍他心口尖尖拼凑起来的宝贝嫩肉。
“你真好,”小桑葚含糊不清地重复,“谢薄声。”
不。
我一点也不好。
谢薄声的喉结动了动,他竭力让自己的意志力从现在的拥抱中分神。
不是不想感受这一刻温存,而是不能,是无法触碰的禁-忌,是不能出口的压抑低-吟,是注定只能躲在这一角落中的不见天日。
是晴空下藏在沟壑边的青苔,是春日里躲藏在麦丛中的野草,是碧空下荷塘中的淤泥。
是他此刻不能示人的欲。
谢薄声一点也不好,小桑葚。
你太单纯,你太依赖,你对他有着雏鸟情节,你天真地以为他无所不能,你善良到以为他完全可以依靠。
你不知道,小桑葚,现在的他,想要弄你。
——倘若将这份肮脏狰狞的东西放出,只怕你会感觉到厌恶吧。
谢薄声扇着扇子,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那旺盛的清醒与勃发的痛苦。此消彼长,道德的谴责和阴暗的放纵要将他共同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