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婶子见她语气不甚好,怕黄了事儿,赶紧又补充道:“是呐。二少爷为人谦恭和善,平日里对我们下人也甚好,他不像别家公子,从来不花天酒地,便是过去做妾,也不会亏待了我们阿桃。更何况他房中并无正房,也无人敢欺负她……你说咱们这样的小家小门,闺女养大了,怕也只能嫁个掌柜小厮,这样大好的机会就是天塌下来也少有。我也是惦记着咱姐妹邻居多年,这才想到了你。日后阿桃过得好了,你还不是跟着沾光?怕只怕八字不合适,平白丢了一桩好姻缘。”一边说,一边朝林嬷嬷使眼色。
林嬷嬷会意,跟着道:“可不就是?秀才娘子您还别就看不上,我们沈家在宝德县可是一等一的大户,多少人巴着想要结亲。若不是算命的非要远方不可,怕不是也不需要跑这一遭。况且正房空虚,做妾又有什么区别?
……
她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一言她一语,说得朱秀本来就悸动的心思更加动摇,再踌躇了一会儿,便咬着牙道:“我也是巴不得她远远的走了,再不要被她爹拖累。倘若是二少爷果然真如你们所说,去了倒是也好,穷人家做妻莫不如大户人家做妾。只是…只是她爹嗜赌成性,前几日将她典了身子,这会儿怕正在那台上开价呢。她性子耿烈,我怕是晚了,可就、可就……她若有个不测,我也不想苟活了……”
因可怜闺女这些年吃过的苦头,又怕她万一有个甚么闪失,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滚落下来,只眼巴巴望着两位奶奶。
二人闻言齐齐一愣,眼前顿时浮出方才街上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便生出些计较。
张二婶子不好发表意见,便只是直勾勾看着林嬷嬷。
林嬷嬷默了片刻,仿佛是下了决心,长长吁出一口气:“罢,你先将她的生辰帖子拿来我看看,若是登对,替你赎下她便是。”
张二婶子一颗石头这才落了地,此番南下四处打听,总也寻不见一个合适,左右这闺女如今身子还干净,大老远的,你不说我不说,改个名儿嫁过去,谁去挖你一个小妾的根底。
“哎,催着呢,还不赶紧拿去!”
“诶诶!”朱秀手都不知该望哪儿放了,连连点着头。勾着身子冲去房中,拿来桃红的生辰贴:“小时候算命瞎子就说,我家阿桃虽出生清苦,命中却必有贵人,我瞅着就是您二位了。”
林嬷嬷就着窗外光线仔细算了算,少顷合起来:“得了,带我去看看人吧,若是模样儿齐整,我替你赎了她,就当是她的造化!”
“谢、谢谢这位奶奶……”朱秀欢喜得说不出话,相比典去青楼卖-身,去大户人家做妾于她便已经是太好。因怕太晚了闺女出事,几人便急急往醉春楼方向而去。
☆、第4章 拆鸳鸯
“驾——”马儿行得飞快,耳畔风声呼啸,小桃红被凤萧拦腰抱着,怕颠下地去,只好紧紧抓着他胸襟。指关节被寒风刮得青紫,她硬是咬着牙,不敢松开半分。
一路行至郊外岔路口,后面的追赶声渐渐匀开距离,凤萧这才放慢了速度。
“迂——”
抱着小桃红从马上纵身跃下,又狠狠甩了一鞭子马屁股。那马儿吃痛,咯噔咯噔继续往前方跑去,在黄土地上留下一溜儿深浅不一的马蹄印子。
小桃红揉着发酸的肩膀,有些惊慌地看着马儿远走。
凤萧低下头,深凝了她一眼:“用马引开他们,我们往另一条道上走。你可还能走得动?”
一路疾驰,他披在肩上的墨发被烈风吹得凌乱飞扬,俊逸五官看起来便更加坚毅硬朗。
小桃红脸一红,这还是两年来第一次与他这样近距离的说话呢。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能。”
“好。”凤萧便再不多话,牵着她的手望山坡上跑去。
小土丘上,二人在一垛稻草前栽倒下来,累瘫了,粗粗浅浅地喘着气。
有寒风嗖嗖吹来,吹得手心里丝丝冰凉,小桃红侧目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揪着凤萧不放;而凤萧的指关节,早已被缰绳上的冰疙瘩磨出了一片儿血红。
神思一瞬间清醒,才恍然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赶紧从袖中掏出帕子,往凤萧的手指上包裹,满面的愧责:“……对不起,连累了你。”
凤萧却不接话,只抬眼看着小桃红的脚,凝着眉头道:“鞋跑丢了?”
小桃红扭头,一只脚果然光着呢。她自小出去寻活打杂,双脚并没有缠足,然而却天生的小,细白光滑的,煞是好看。这会儿沾了地上黄土,脚面冻得通红通红,就仿佛是那受伤的小兔。
怕被人笑话,暗暗往裤管里缩。然而那一身紧绷的红衣小袄,却哪里缩得进去?
张二婶子见她语气不甚好,怕黄了事儿,赶紧又补充道:“是呐。二少爷为人谦恭和善,平日里对我们下人也甚好,他不像别家公子,从来不花天酒地,便是过去做妾,也不会亏待了我们阿桃。更何况他房中并无正房,也无人敢欺负她……你说咱们这样的小家小门,闺女养大了,怕也只能嫁个掌柜小厮,这样大好的机会就是天塌下来也少有。我也是惦记着咱姐妹邻居多年,这才想到了你。日后阿桃过得好了,你还不是跟着沾光?怕只怕八字不合适,平白丢了一桩好姻缘。”一边说,一边朝林嬷嬷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