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沈砚琪想起鸾枝先前唱过的歌,心中痒痒道:“那你可会唱好听的民歌儿嚒?你唱一首给我听听,我帮你和二嫂说好话!”
见少年眉眼如画,些许像似沈砚青的五官,玉娥微红了脸颊:“母亲不允我唱那街巷里的俗曲儿,不过琴棋书画却是自小教学的。少爷若是不嫌弃,改日得了琴,月歌定然给您抚上一曲。”
“罢,抚琴有什么意思,不稀奇!”沈砚琪扫兴极了,扭头对妹妹道:“她没咱二嫂厉害,咱二嫂唱的歌儿动听极了!”
沈蔚玲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她剪得窗花也像活的一样,可好看了。我明年还让她给我剪。”又扭头对玉娥说:“你一点儿也不好玩,真不知我二哥喜欢你什么。”
怕被姨娘长辈们教训,连忙拉着胞兄做着鬼脸跑去玩耍。
玉娥凝着帕子,尴尬而局促。
李氏笑了笑,眉眼间稍许快意。她早先以为鸾枝必定能打乱老二的心思,却不料小夫妻俩儿倒渐渐连成了一条心。如今见玉娥这般作态,晓得这女人或可拿来利用,便柔声道:“想不到你这般知书达理的才女子,却遭遇这样不幸,真是上天作弄。”
玉娥抿着下唇,毕恭毕敬:“都说冥冥之中缘分自有天定,倘若不是如此一番,定然也不会遇着沈公子……玉娥能得如今安稳,已是心满意足了。”
老太太终于有些不快起来,在砚青腿病痊愈、独掌门面之前,她原不准备再给他纳什么妾的。昨日迫于人多无奈,为了脸面只能应下;今日这般一比对,又忽然觉得这个月歌工于心计,太爱现眼,不比鸾枝的踏实本分。
想想还是鸾枝好,便吧嗒着烟斗,不冷不热道:“我们砚青人品是极好的,他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但且知道好歹就是……二房的怎么今日不见来?可是病了?”
楼月这两日下面不舒服,只觉得一阵阵的胀,又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扭了扭酸麻的小腰儿,替老太太垂着肩膀:“着人去请过,听桂婆子说是不舒服呐。”
姜姨娘瞥了撇嘴:“嘁,什么不舒服?那还不是想独占。一个姨奶奶而已,少爷那么年轻,就算现在不娶,过几年她年老色衰,难不成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不成。”
柳姨娘再不劝了,赶紧换座位。
正说着,人群面前走过来一双杜鹃红的绣鞋儿,纤巧巧的天足,众人抬头一看,却是二房的奶奶鸾枝,一时个个噤声。
鸾枝一路听得清楚,面上却只装作不晓得,对老太太与李氏福了一福:“妾身见过老太太与母亲。身子好着呢,一年也难得生一回病的,扰长辈们挂心了。”
李氏愣了愣,尴尬咧嘴笑道:“才说你不舒服你就来了,快搬椅子坐吧。”
玉娥连忙站起来:“少奶奶好。”规规矩矩,不敢抬头,只在鸾枝身旁交手站定。
然而让她站吧,又显得自己妄自尊大了;倘若不理她,怕是又要被人说自己刁难。鸾枝只把眼睛看着戏台上的花旦,不高不低的开口道:“夫人让你坐你就坐吧,你既是少爷要抬举的人,我们原是一样的,不兴得你站我坐……那不知道的,倒以为是我故意欺负你了一般。你这是害我呢。”
说的话儿却是轻柔带笑的,让人挑不出刺儿。在这个时刻夹刀带棒的女人堆里,连说话的技巧都不得不学会。
玉娥抿了抿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或许还藏着些许怨恨。恨上苍真个是不公。
正说着,不远处一道紫衣长袍迈着方步走过来,是祈裕,手上拿着两条豹皮围领子,长眸里噙着笑,那一身玉树临风翩翩潇洒,顿时把一众小丫鬟们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对老太太谦恭鞠了一礼:“前些日子马场那边逮了几只豹子,晚辈给长辈们留了皮毛,做了几对围领子。是难得的上好毛色,贴着皮肤甚是保暖。”
假装没看到楼月欲言又止的眼神,只把围领子呈上。
老太太接过来,叹了口气:“难为你一个外侄也能有此孝心,我们老三却不及你一半……说起这马场,前两日铺子上银两筹不过来,被我拿去做了担保,近日你须得更加谨慎些,切切不要再招了土匪生乱。”
祈裕微一愣怔——呵,竟然这样豁得出去嚒?偌大一个沈家,至如今竟连药铺里的工钱都匀不出来,倘若那药铺不给解封,是不是连马场也都要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