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也不气恼,因见门槛边祈裕正跨步进来,有心要试探他沈砚青的去向,便只乖巧巧地福了一福:“京城牢房里整顿,不允放外人进去。听少爷说过几日就要出狱,便提前回来一步,给老太太报个平安。”
老太太脸色终于有些和缓,长长的吐出一缕青烟:“消息倒是突然……也好,人回来比什么都重要。看来这佛事果然是必须做的,初五那天举家去庙里上香,你须得好好拜上一拜。”
“是。”鸾枝柔声应着,这才好似忽然发现了玉娥的存在,见她额头缠着红布,只是娇弱弱站在一旁,便笑笑地凝了她一眼:“月歌姑娘这是…”
那目光清澈,却分明能把人内里看穿。玉娥不敢接鸾枝的眼神,只低着头怯生生:“见过姨奶奶…”
“咳……怀上了,刚刚才得知。”老太太面色便有些僵,硬邦邦咳了咳嗓子。知道鸾枝虽面上柔和,实则却是个不好哄弄的硬角色,便顿地把声音一提:“…怀上了就都是沈家的女人。想你身子也不好,便暂时放到姜氏那边去养着。这事儿你不用挂心,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不允鸾枝插手这事。
沈蔚萱却看不惯,怎么着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子,看那月歌就是弯弯道道的,别扭极了,便挑着眼帘笑道:“呀,你比鸾枝嫂嫂还要晚进门,这样快就怀上了,想必我二哥是极喜欢你的了?”
一边说,一边把晶亮的眸子往玉娥身上扫量,上下看,左右看,剜着她。
那眼神锐利,不知到底何意,看得玉娥指甲暗暗掐进掌心,心中只恨那命运不公、苍天作弄,害苦了自己这般卑屈遭人嫌弃。
低声措辞道:“见过二位小姐。少爷对月歌有救命之恩,得以伺候少爷是月歌的福气。”口中说着,又要屈膝福礼。
老太太挡了一下,嗔怪孙女:“别胡闹,身上怀着呢,不兴得跪。是你二哥外头带回来的女人,你也莫要为难她。”
沈蔚萱摇着老太太的胳膊,偏不肯:“啧,前头还听二哥说今年要与鸾枝嫂嫂生个胖小子呢,倒是从未听说过什么月歌。这年头骗子可多了,莫说二哥从不拈花惹草,只她这空口无凭的,说是二哥的就是二哥的呀?…祖母您真是盼曾孙盼糊涂了。不如让萱萱考她一考,考过了,我就不难为她。”
李氏在旁边看了许久,闻言只觉正中下怀,便笑笑道:“萱萱说的不无道理。左右无事,权且当做一个游戏便是。”
老太太犹疑不语,显见得有些被说动。
沈蔚萱也是胆子大,想了想,便问道:“简单极了。你既是与我二哥那般好,可知道我二哥身上胎记在什么位置嚒?胳膊上,还是肩膀上?”一边说,一边冲鸾枝悄悄眨了眨眼睛。
鸾枝弯眉笑笑,只看着玉娥不说话。
几个长辈面色便有些了然,齐齐把目光锁向玉娥,连老太太都不再相护。
这问题在情理之中,都等着答案呢。
然而在哪里呢?她与沈公子相识至今,除却看病那一回微有接触,其余连指头都未曾握过……到底怎么回答?玉娥顿地有些慌乱,只后悔方才为什么不早些儿离开,抬头见祈裕一袭长裳翩翩走进,连忙把眼神悄悄求助。
“哦呀,何事如此热闹?”祈裕早已听得许久,本就惊晓沈二失踪,这会儿又听鸾枝说他即日就要回来,到底是慌乱的,忍不住进来试探。
对众人谦恭拘礼,暗暗凝了玉娥一眼,又把眼睛看向桌上的白瓷茶碗:“这茶杯洁白无暇,可是表妹们在京东带回的泰和庄精品?”
“正是。哎呀,我们在玩猜谜游戏呢,表哥你可不许打岔~!”姐妹俩对这翩翩风雅的表哥倒蛮喜欢,却不轻易被打断话题,一意问玉娥:“如此简单的问题,你也要想这许久么?不如不玩,你打哪来回哪去就是。”
洁白无瑕……
玉娥默默看着那白瓷茶碗,末了迫自己下一赌注:“少爷身上……并无胎记。”
呼……
一众人等不由吁了一口气,有放心的有失落的有扫兴的,各怀心思。
李氏仅存的一丝侥幸没有了,笑笑着看了鸾枝一眼。见鸾枝并未不快,她的脸色越发暗沉,又转而去瞪荣若。
老太太早先紧蹙的眉头却顿然舒展:“瞧瞧这一个个整的,怎么,我老太太得一小孙儿就这么惹你们不痛快?…该看戏的看戏,累了的就回去歇息,晚饭还没开场呢,都堵在我这里做甚么?”
吩咐下人带玉娥回去收拾。见一侧荣若只是绞着帕子不说话,想到老三也被关了好半个月,便又着人去把他放出来。
竟是被她蒙对了……
鸾枝也不气恼,因见门槛边祈裕正跨步进来,有心要试探他沈砚青的去向,便只乖巧巧地福了一福:“京城牢房里整顿,不允放外人进去。听少爷说过几日就要出狱,便提前回来一步,给老太太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