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鸾枝连忙推开沈砚青去墙角干呕。
人群外一对年轻主仆背手而过,黎衣仆从指着沈砚青道:“瞧,这不是刚才那个沈老板吗?……百、年、仁、德!哦呀,还是皇帝亲赏的呢,看起来这位人品不错!”
紫衣公子顺势一看,只见高门下一道白衣清伟,那年轻男子,凤眸华冠,玉面英姿,可不就是刚才那个人?不由没好气:“这人看起来城府太深,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可不要轻易被他蒙骗!”
仆从吃吃捂嘴笑:“的确可恶,竟然敢对咱堂堂丰祥家的大小姐凶……”
“又忘记了,叫当家的!”公子气闷,瞪她一眼。
女人在外生意应酬,话未出口,先且被人看低一层。不得不扮作男儿出行。
“…哦。”仆从连忙噤声,想想不过瘾,又挤眉弄眼:“公子可是看上了人家?…说来那沈老板长得倒是很不错,脾气看着也好,又年轻有为的。大小姐等了曹师兄这么多年,眼看都二十有三了,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不如别等了,换一个吧……嗷!干嘛打我脑袋?!”
痛得蹦跳起来。
邓佩雯心中一痛,背着手大步将将穿出人群。
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小锦连忙几步跟上:“我错了……奴婢是心疼大小姐。老爷去世了,虽说不会再阻挠您与曹师兄,可是曹师兄毕竟出走这么多年,说不定早已经娶妻生子了……您年纪一岁比一岁的长,一个人这样撑下去好生辛苦……”
“小锦!!”邓佩雯龇着牙怒斥,见路人被吓坏,顿地又把声音缓下:“小娘把家产都分了,主顾全抢她走,只留下一个空壳给我们。丰祥的名号不能倒,几百个工人等着吃饭,一天生意都耽误不得,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儿女情长?”
小姨娘趁老爷病重眼花,哄老爷摁了遗嘱,带着二少爷另立门户。工人们却自愿留下来继续支持嫡小姐,这其中的恩情和压力实在难以衡量。
小锦心疼,委屈地嘟着嘴:“那能怎么办嘛?咱们银子又不够,北边又没熟人,一个女人家家的,难道还想空手套白狼?”
邓佩雯默了默,心中又软,走过来牵住小锦:“转了这几日,广绣在京郊还是稀少的,他日必不无前景。既是她把南边的生意都堵死,我们便来开拓北边罢。钱是一回事,还要找到一个可靠实诚的东家,哪怕先收他一半定金,让工人开工起来,把第一批货铺出去也好。”
因记起一早上未曾进食,便带着小锦进了路边的小馆。
“唔……”鸾枝蹲在墙角干呕,胃中翻江倒海,好一会儿才算顺过气来。
张二婶子手上提着药包,在几步外端看了这许久,她是过来人,最是熟悉女人的这一系列变化,心中不免又惊又喜。见鸾枝直起腰,赶紧几步走了过来:“嗨,这不是二奶奶吗!可有日子不见了,怎么着…胖了?可是怀上了您呐?”
把鸾枝手儿握在掌心,眯着眼睛直把鸾枝上看下看。一向在外院忙活,只听说二少爷房里的越发如胶似漆,如今再不敢叫她倔丫头,却真心实意替她高兴。
怀上?…!
一袭话听得鸾枝只觉五雷轰顶,木然立在墙下失了魂儿。
张二婶子以为她高兴呆了,连忙摁着她眉心给她叫魂:“哎哟好闺女,这是天大的好事情,瞧瞧把你吓的!快和婶子说说,身上有多久没来了?少爷晓得了吗?……嗨,怀上了好呀,这样的大户人家,怀上了才有保障。我是许久没去看你了,只听人说二少爷把你宠得不行,老太太也疼你。你再争气些,给他们生个小少爷出来,只怕就要把你扶正咯!…天王老爷,你母亲嫁给那酸秀才吃了多少的苦头,倘若知道女儿这样福气,当真也能安慰了!”
鸾枝木怔怔不说话,任由张二婶子把自己身子摇来摇去。脑海中与沈砚青欢爱的所有场景一幕幕迅速掠过,药是回回都吃了的,月事本来就不准不是嚒,从前又不是没有过三个月才来一回?不会的,哪里会有这样凑巧!
张二婶子念念叨叨着,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嘘声开解道:“吓,二奶奶别吓我,都过去了这么久,莫非你还不愿意?!…都说二少爷和你如胶似漆,既是他那么疼你,怀不怀的哪里还是你能做得了主?这女人啊,嫁了人,早晚都得生孩子……我听说老太太给你抽红膏儿,若是怀了,赶紧把那玩意戒了吧。怀孕的时候吸,小孩子吃惯了,出生后没给他吸他就上不来气儿,这么着又得给他从小吃到大,不好。”
那狡黠模样,只气得鸾枝要打。却忽一股刺鼻中药味袭近,是新进的一批‘阿魏’,硫磺味道熏得人胃中一瞬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