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盲人师傅在一个小姑娘的带领下进来了。
余洁连忙把脸埋进了透气孔里,接下来是一下都没抬起来过。就连按摩的时候,师傅问她轻重是不是合适、拿捏是不是到位,她都哼哼哈哈地敷衍而过。
“你睡着啦?”胡蓓倩听不下去了,抬起头、拍了她的手臂一下。
“嗯!”
“神经病!”胡蓓倩低骂了一声,趴了回去。
没多久之后,余洁是觉得迷迷糊糊地泛起了睡意,只是脑子里牵挂着商静言何时下钟这个问题,所以一直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
房门轻轻一响,又有人进来了。
余洁警觉地抬起头看了看。
是刚才的那个小姑娘,手里提着个保温瓶进来给她们的杯子里加水。
余洁本想问她商静言下钟了吗,可是转念还是算了。她已打定了主意,待会儿按摩完了,就到外面去等着,今天她非得见到他不可!
胡蓓倩已经睡着了,可以听到她轻轻的鼾声。这些日子,她是累坏了。
“把空调再开大点儿。”余洁压低了声音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轻手轻脚地绕到小桌子前面,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
等她出去后,余洁用眼角扫了一眼正在给自己和胡蓓倩按摩的两位师傅。两位都是个子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其中一个应该是先天失明、整个眼窝完全凹陷下去了;另一个则好些,眼皮一直在跳动、时不时露出全白的瞳仁。她的目光猛地一缩,连忙把头埋进了透气孔里面。然后,她也睡着了。
余洁睡得很熟、很舒适,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胡蓓倩了,而胡蓓倩还趴在按摩床上呼呼大睡呢!
余洁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快四点半了,她们的钟早在四点就结束了。
商静言呢?!
余洁跳下床,飞快地穿好衣服,轻轻开门出去了。
接待桌里还是那两个小姑娘在,旁边等候的椅子上坐了四个客人。
余洁走到桌前、还没开口,刚才带她们进房间小姑娘已经低声道:“商师傅现在又在上钟了,我刚才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这个客人做完就可以了,问你愿不愿意再等他一会儿。”这下的态度明显柔和了很多。
余洁问:“还要多久?”
小姑娘看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好了。”
余洁点点头,指指出来的方向问:“那我在房间里等?”
“或者到商师傅自己的休息室等也行!”小姑娘朝另一侧指了指,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方便点。”
余洁怔了怔,点了点头,“我朋友还在房间里睡着……”她悄悄指了指等候的客人,迟疑地问:“要不要我叫醒她、把房间让出来?”
“不用!”小姑娘摇头,笑着道:“我们这里的房间本来就多着,是师傅不够。”
余洁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跟着小姑娘去了休息室。路上她问:“平常商师傅一天要上几个钟?”
“生意好的时候要上九、十个钟呢!现在生意就很好。”
“那他……”余洁犹豫地问:“等一下还要上钟?”
“嗯,后面还有三个客人约了商师傅!”小姑娘推开面前的房门,朝里伸手示意,“余小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去倒茶来。”
“呃……”余洁摆摆手道:“不用了。商师傅也没多久休息时间吧?”
“一般是十五分钟,不过刚才商师傅已经让我们把后面客人的时间往后推了半个小时。”
余洁又是一愣,讪讪地点头,“哦!”
小姑娘转身走了,不一会儿,还是端了杯立顿红茶过来。
余洁接了过来,朝她笑了笑。
没想到,小姑娘脸又红了。
余洁连忙收敛了笑意,很严肃地道了谢。
胡蓓倩说过,她不笑的时候像块硬邦邦的石头、笑的时候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小姑娘走后,余洁开始打量这个才五六个平米的小房间。
这个房间陈设很简单。靠墙放着张钢丝床,床上铺着薄薄的床垫,还有一床小小的被子。一侧床头是一张小书桌和一把木头的折叠椅、也就是余洁此时坐着的这把,门背后有个简易衣橱。除此之外,便再无家具、也放不下了。
余洁盯着眼前的小钢丝床,狐疑着这是商静言睡觉的地方、还是只是供他累的时候躺一躺用的。随后她又顺手翻了翻书桌上放着的几本牛皮纸装订的盲文书。书脊上印着书名,都是些穴道、按摩方面的书。书旁边还有一副黑色的墨镜、一个小小的收音机。书桌边靠着一根细细的、白色的导盲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