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跳荡,她提起沉重的裙摆,盘腿坐于紫檀雕花卧榻上,眯着眼睛细细品尝着案几上的点心,太过投入,竟未察觉有人进了门。
待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那双清冷的桃花眼眸。
“咳咳……”姜如倾被糕点噎呛,脸涨得通红,而边上的人既没有递水,也没有拍背,只是在一旁负手冷冷地看着。
姜如倾怀疑纵使她噎死在他面前,这人眼睛都不会抬一下,反而会往后退一步,怕她倒地的时候压到他的脚。
幸好缓了一阵,她自行顺了气,才发觉这人也穿了喜服,原来裴文箫是袭了镇国公的爵位,他的父亲在五年前的战役中有去无回,家中只有一长子,自然由他掌管偌大的镇国公府。
与她想象中的镇国公不同她未来的夫君,既不是步履蹒跚的老者,也并非横眉怒目,相反,跳过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外,宽腰窄肩,挺拔欣长,长得倒是不赖。
至少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但为何他到现在都尚未娶妻?
在这一刹那,姜如倾承认,她见色起意了,这瞬间她是有闪过和裴文箫好好过下去的念头的,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快要想好了,但下一秒就幻灭了。
“你该不会是天真到,想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的眼球吧?”裴文箫轻嗤了声,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满是淡漠无澜,“新婚之夜,不等夫君前来,就在这贪嘴好吃,齐国的粗俗果真耳闻不如一见。”
姜如倾皱了皱眉,她算是明白了,原来他娶不到媳妇是因为长了如此刻薄的嘴!
要不是为了家国,姜如倾当下就想甩脸子走了。
她稳了稳心绪,扬起明媚的笑意,眸底满是化不开的柔情,纤指握过裴文箫粗粝的手掌,淡笑道:“公爷教训得是,倾倾下次再也不敢了,定夜夜等着夫君,夫君不归,倾倾不睡。”
声调如三月的春水,再是怎么铁石心肠的人听到这般柔音,也受不住,姜如倾向上抬了抬眼,那人的脸色倒看不出分明变化,但语气上温了温:“哦?你的小名叫倾倾?”
裴文箫的左腿单膝屈前跪侧于她的腰边,向她贴近,指腹玩味地擦拭了些许她的唇脂,安澜的黑眸低垂:“你是在勾引我?”
拜托!现在是谁在勾引谁!
姜如倾盯着那黑若点漆的桃花眼,似是看谁都是一副深情唯一的模样,她主动双手环抱着他的颈侧,鼻尖蹭了蹭他,打俏道:“是,倾倾在勾引公爷。”
她从未和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行为,但在她来魏国前,掌事嬷嬷都有教过洞房这档子事,还给了几本露骨的话本,在这一路上,她也没个说话的人,就拿这些手册打趣逗闷,她就不信,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主动相迎!
果然裴文箫的呼吸加重,温热的气息在她颈侧喷薄,凑到她的耳畔低语:“自己脱。”
这狗男人!
婚服繁琐,才解了交衽最上面的盘扣,姜如倾的额间已沁出薄汗,她握过裴文箫的手,眼波秋水盈盈,璨如美玉,嘴唇饱含湿润:“公爷帮倾倾。”
裴文箫呼吸一滞,轻笑了笑,口吻满是轻贱的字眼:“投怀送抱倒是有一套,看来齐宫尽教些狐媚子术,难怪齐国的男人打仗时个个都软弱无力,原来是荒淫无度。”
姜如倾低垂眼眸,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暗自吐气再忍忍,抬眸时已是双瞳剪水,人见犹怜。
或许是她眼角的泪光,裴文箫没再说什么,面上看不出表情,但却反握住她的柔指,带着她解了一个又一个的纽襻,一层一层剥落在地上。
待红烛燃至大半,她身上只剩风韵收腰的薄云衫,勾勒着她纤细曼妙的曲线,尽显别样的妩媚。
她能看到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似有一些迟疑和犹豫,手掌滚烫,缓缓拉动她腰间的绸缎紧带,姜如倾另一只纤手覆上裴文箫,目光烁燎:“公爷这一宽衣,倾倾便是您夫人了,往后余生,无论您想与不想,我们的命运都被捆绑在一起了。那您可保夫人的家国十年不被践踏?”
十年,父皇说不会让她白白牺牲如此大好的年华,十年内齐国定会富国强兵,培养一支精锐部队,到了那时候,齐国就不惧怕任何国家的攻打了。
她的任务就是在这十年内稳定裴文箫的心。
打不打,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裴文箫捏着她的下巴,轻笑了声:“这么快就演不下去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求着我呢。”他手上虎口的力道加大,眼神里泛着冷厉的光,“凭你就能钳住我的想与不想?小倾倾,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姜如倾估摸自己没猜错,老人家都得早睡早起,这老头今夜应是不会过来了,就遣散了屋中侍奉的众人,自己掀了红盖头,拆了凤冠霞帔,将发钗塞入最里层的云衫内,发丝如墨垂于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