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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彩华开始数落他:“你呢!那你什么时候想谈啊?你这做哥哥的连弟弟都不如,宁浅这呆头呆脑的都找着女朋友了,你还一点影儿都没呢!”

宁浅不服气:“妈——!我哪里呆头呆脑了!”

周彩华白他一眼,又对夏珺言说:“小夏啊,你们医院要是有年龄合适的单身女医生女护士什么的,就看着给我们家宁深介绍介绍,不然他这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啊?哦……”夏珺言稍稍偏过脸去看了身边的宁深一眼。

宁深触到他的目光,立刻低下了头去,继续吃饭。

夏珺言放下筷子,望着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的酥肉,忽然觉得有点没胃口了。

晚饭后,宁浅拉着哥哥进厨房洗碗,把母亲和夏珺言留在客厅里看电视。

“你干嘛啊,装什么深沉?”宁浅站在水槽边,拿胳膊撞宁深,“你跟夏珺言两个人演什么苦情剧呢?”

宁深捋起袖管,语气很平静:“我和珺言的事,你少管。”

“夏珺言的发小可不止你,我也是他发小好吗,我少管?”宁浅哼了一声,“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你喜欢他他喜欢你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们既然都已经两情相悦了,为啥还在这里装好朋友啊,不是应该立刻告白然后happy endg吗?”

“你不知道。”宁深洗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你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知道不明白的?”宁浅纳闷了一下,然后又恍然,“哦、你说夏珺言心里有病的事吗?”

“但是我看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啊,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差别,会闹会笑的,多可爱。”

宁深说:“他有没有好,我最清楚。你这几年跟他来往少了,自然感觉不到。”

宁浅咂了下嘴:“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秀恩爱呢?行行,你最了解他,我就是个外人——”

宁浅揶揄地说完,有感而发又开始唱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能有姓名,然后就被宁深赶出了厨房。

宁深一个人站在水槽前,短暂地合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

的确有一些事情,宁浅不知道也不明白。

夏珺言和另外两个男人同居的事情,宁深一直隐瞒着,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宁浅一直以为夏珺言是单身。假如宁浅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劝他去和夏珺言告白了,恐怕还会去找夏珺言算账。宁深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他之所以这么笃定地说夏珺言并没有好,也是因为这件事。

因为受童年经历的影响,夏珺言有严重的人格缺陷。他只会无条件地接受他人的“爱”,而不懂得拒绝;只会被动地接纳和包容,而不会主动索取。

一旦产生了想要拒绝和索取的念头,夏珺言就会陷入极度的焦虑,在他看来,这两种行为都是一种过错。

初中的时候,宁深曾经拿自己存下的压岁钱瞒着母亲悄悄带夏珺言去看心理医生,可是心理咨询的费用太贵了,又需要长期定期地做,他付不起,而且夏珺言面对心理医生时也很难敞开心扉,所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之后这些年里,宁深一直都在尝试着给夏珺言灌输正常的观念,引导夏珺言学会拒绝和索取。夏珺言信任他喜欢他,愿意听他的话,日复一日下来,竟然真的在慢慢好转,到了高中的时候,终于不会被一封情书就骗得真跟人私奔去了。

可是宁深知道,夏珺言并没有完全好起来。他长大了、成熟了,能够分辨他人的真心和假意,会回绝掉心怀不轨的追求者,但如果他感觉到了对方的真心,就又会陷入自责的深渊里,被焦虑折磨。

宁深还记得,殷律潇故意摔断自己的腿住进二院骨科病房的那天晚上,夏珺言找到他住的出租屋里来,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宁深,我听你的了,我拒绝过殷律潇了,可是他还是一直在追我,他宁愿把腿摔断了也要跟我在一起,是我、是我害他受伤了……他本来可以不用受伤的。”

宁深本想说“摔断腿也是殷律潇自己选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那时他望着面前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夏珺言,忽然就觉得好累。类似的话,这十几年来他其实已经跟夏珺言说过很多遍了,可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夏珺言依然会责备自己怀疑自己。

宁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至少在那一刻,他想让自己解脱,也想让夏珺言解脱。于是,他说出了那句让自己后悔了四年的话——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他,那就和他在一起吧。”

他亲手将夏珺言从身边推开了。

周彩华开始数落他:“你呢!那你什么时候想谈啊?你这做哥哥的连弟弟都不如,宁浅这呆头呆脑的都找着女朋友了,你还一点影儿都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