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页

祝娟捂住了脑袋:“我以为、我以为杯子里装的是酒——”她当时就已经醉得厉害,身体的感觉几乎都被麻痹了,握着装了开水的杯子也没有感觉到烫手,就那么泼了出去。现在她抬起手来看自己的手指,才发现右手五指的指腹有点发红发疼,应该就是在那时被烫伤了。

“对不起、对不起珺言……”祝娟哭着跪坐在夏珺言的病床边,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不能没有你,你原谅我吧珺言……!我、我这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我太怕你会离开了我,所以我才总是对你发脾气……”

她这话说得毫无逻辑,很神经质,宁深听着,只觉得不寒而栗。他很想告诉夏珺言不可以轻易原谅她,但又怕祝娟又忽然发起疯来对夏珺言做什么,正好周彩华买了宵夜回来,他便小跑过去拉住妈妈的衣服,压着声音求她:“妈妈,你能不能帮帮小言啊……”

周彩华看了眼病房里的情状,叹了一声,把儿子拉到了外面去,半蹲下来,按住他的肩膀:“宁深,不是我不想帮,是我帮不了。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别人家都是两个人一起赚钱养家,但是我只有一个人,还要养你和你弟弟两个小孩子,我已经够累的了!而且你看夏珺言妈妈那个样子,像是正常人吗?万一把她招惹了她伤害你和宁浅怎么办?平常你总带夏珺言来家里,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别再要求我做更多了宁深,能不能替妈妈想想?”

宁深低下头,沉默许久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因为周彩华的这番话,后来宁深帮夏珺言做的许多事都是瞒着她偷偷去做的,尽量不给母亲带来困扰。周彩华心不坏,只是在夏珺言的事上有心无力,虽然不愿插手他家里的事,但还是会经常留夏珺言在家里吃饭,渐渐地也和夏珺言之间结下了一些情谊。

然而无论是周彩华表现出的这一点点善意,还是宁深试图做出的帮助,对夏珺言而言都太微小了,他最终还是坠入深渊,被疯癫的母亲改造成了一个不正常的孩子。

夏珺言被祝娟养到了十八岁。那一年,芙城换了一位有能的新市长,开始从上至下地进行整顿,也是那一年,宁深终于如愿以偿地把祝娟送进了精神病院,让夏珺言从此不必再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夏珺言上了大学之后,旧城区的那座老房子便没人住了,宁深一家也买了新房,搬到了现在的住处去。过去发生的种种,还有那个疯癫的女人,终是随着旧屋的一砖一瓦、随着精神病院高高的院墙,被一起封存在了芙江彼岸。

穿过过江隧道之后,宁深的心情稍霁。他在自家附近的站点下了地铁,回去路上顺便去了一趟便利店,想买份便当。

因为生在单亲家庭,宁深从小就帮母亲分担家务,也很会做饭,但工作之后他却鲜少给自己下厨,经常是在幼儿园吃员工餐,或者在便利当买份便当对付了事。每次亲自下厨,基本上都是为了夏珺言。宁深有时会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个瞎操心的老妈子,夏珺言都是体体面面的医生了,家里还有个很有钱的男朋友,怎么都是饿不着的,但他还是想亲手给夏珺言做饭吃,只要夏珺言吃得满足,他便觉得开心了。

宁深进了便利店店门便直接朝着冰柜走去,随便拿了份便当和饮料便准备去结账,可刚站到收银台前,却被不知什么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喂!”说话的是一个女人,语气有些娇嗔,“你干嘛装看不见我啊?”

可以猜猜这妹子是谁

明天后天都不更,赶论文。

第18章 夜漫漫(一)

宁深想,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他认识的人。

回过身来一看,刚才拍他肩膀的是个纤瘦漂亮的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巧克力色的卷发披在肩头,妆容精致,穿着一身浅黄色的法式碎花连衣裙。她的脸似乎有点眼熟,但宁深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她,总之肯定不是幼儿园里的同事,也不会是住同一栋单身公寓的邻居。

既然不是他的熟人,那大概就是宁浅的熟人吧。他和宁浅的样貌几乎一模一样,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认错过。

果然,那女人接着便抱起胳膊抱怨道:“你发什么呆呀宁浅,说话啊?”

宁深问:“你是丁凝月?”

“你说什么废话呢……”丁凝月眉间轻蹙,说完才意识到仿佛有哪里不对,面前的男人虽然张着一张和宁浅一样的脸,但眉眼间的神色和说话时的口吻都和宁浅完全不一样。

“咦,难道你是……?”她忽然回想起来,宁浅似乎曾经提过一嘴,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来着。

祝娟捂住了脑袋:“我以为、我以为杯子里装的是酒——”她当时就已经醉得厉害,身体的感觉几乎都被麻痹了,握着装了开水的杯子也没有感觉到烫手,就那么泼了出去。现在她抬起手来看自己的手指,才发现右手五指的指腹有点发红发疼,应该就是在那时被烫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