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珺言不是不知道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他知道,并且也在积极地试图调整自己,所以会看看身边那些正常人都是怎样处理感情的。但祝娟留给他的阴影太深,即便他无数次在心里努力地劝慰自己,也收效甚微。对感情问题产生焦虑几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我在芙江岸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还挺有意思的。”夏珺言跟滕煦并肩而行,脚步放得轻缓,“拿着菜刀干架的夫妻、七十岁高龄还结下情债被好几个奶奶追着打的老头子,还有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差点就要自杀的高中生……之类的。”
“……差点就要自杀的高中生?”听到这里,滕煦的脚步微微一顿。
夏珺言听滕煦语气里带着疑问,还以为对方是想听自己细讲,便接着说:“我还在芙大读书的时候偶然碰到的,看轮廓应该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青春正好的年纪,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啊……”
“不过青春期会遇到的问题也就那么几个吧,要么就是感情受挫,要么就是学习压力太大之类的。”
滕煦回忆起四年前的那个夜晚,还有那个在记忆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的温柔的嗓音。他问:“那你……有去劝他吗?”
“有啊,我可是医生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去死。”说到这里,夏珺言偏过脸去看了看身侧的滕煦。初秋午后的阳光洒落在滕煦的身上,勾勒出一条浅金色的轮廓线,夏珺言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说起来,我之前就觉得你跟那个高中生好像气场挺接近的……算起来,四年前你正好也是在读高中对不对?”夏珺言摸了摸下巴,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来,“那个要自杀的人,该不会是……?”
“嗯……是我来着。”
“……”
很奇妙的巧合,甚至让夏珺言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上天故意安排好的。
“对不起!”夏珺言的第一反应是道歉,“我不该在你面前议论你……”
“没事没事,我并不介意啦。”滕煦赶忙道,“反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没有真的跳江。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如果他真的死在高二那一年,到死都没有品尝过喜欢一个人的滋味,那就太可惜了,他绝对会后悔。
滕煦想,当年是夏珺言救了他,如今意外相遇,他对夏珺言一见倾心,这其实会不会是一种宿命呢?至少在他看来,这段邂逅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巧合——他的初恋简直充满了戏剧性的浪漫,让他顿时对接下来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期待。或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在等待着的东西。
“你不介意就好。”夏珺言望着滕煦的侧脸,问,“那你是为什么……?”
滕煦有点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尖:“现在还不可以说。”
夏珺言表示理解。虽然滕煦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但他总是压抑着负面情绪强颜欢笑的习惯,说不定就跟过去的事情有关。夏珺言怕触及滕煦内心深处的伤口,所以也只是试探着问了一下,并不打算继续追根究底。
从某些层面来说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的人,都曾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去。夏珺言将心比心,内心不由地对滕煦多了几分怜悯。
滕煦的话其实还没说完,他接着道:“但,将来有一天,我应该会告诉你的。”
夏珺言笑着摆摆手说:“没关系啦,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不想说的话不说就好了。”
滕煦悄悄吸了口气,没有应声。其实他不想说当年想要自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而是因为,如果他现在就将自己的性向暴露出来,在夏珺言面前或许就无法自处了。
他既不知道夏珺言的性向,也不知道夏珺言对于同性恋群体是怎样的想法。如若一步行差踏错,夏珺言可能就会变得讨厌他了——这是滕煦最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他终有一天会把自己当初想要自杀的原因告诉夏珺言,同时也会向夏珺言表明自己的心迹。但,不是此时此刻。现在他们好像才刚刚够上朋友关系。
夏珺言主动换了话题,问起了滕煦的妹妹:“韵然最近还好吗?她免疫力有点弱,平常要多注意防护一点。”
滕煦愣了一下,才道:“我不太清楚,这周还没回过家。”
他家虽然就住在芙城,但是学校规定所有本科生必须在校内住宿,所以他现在还是住在宿舍里的,只有偶尔需要拿东西或者父母对他有交代的时候才会回家去。
夏珺言眨了眨眼:“你们平常不会视频吗?”
夏珺言虽然没有可以互打视频电话的家人,但是本科和研究生阶段的室友基本都会经常和家人视频联系,所以他也就自然而然地觉得这样做很正常。
其实夏珺言不是不知道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他知道,并且也在积极地试图调整自己,所以会看看身边那些正常人都是怎样处理感情的。但祝娟留给他的阴影太深,即便他无数次在心里努力地劝慰自己,也收效甚微。对感情问题产生焦虑几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