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兵不血刃威吓安南都算大功,将来又何以酬平定北虏之功?
再说连安南都如此当回事,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朝廷没见识?
若陛下实在念及苦劳,可赏赐恩荫或者散官、勋位即可。
臣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加官就大可不必了,臣自愧于心,万万不敢领受!”
这些话还是那么有道理,众人看着秦德威,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个深明大义、淡泊名利的人究竟是谁?
而秦德威表完态,忽而又转向南征主帅毛伯温,友好的问道:“想必毛大人的想法,与在下是一样的吧?”
毛伯温:“”
他想要封赏,想要升官,但他此刻却不能说出来!
秦德威在前面已经那样高风亮节了,自己如果唱反调,岂不就成了贪图封赏的小人嘴脸了?
可是你秦德威想高风亮节的推辞功劳,就请你独自去做啊!拉上别人干什么?
他毛伯温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搞道德绑架的人了!
毛伯温不想违心的附和秦德威唱高调,又不想被人看低了,所以心里陷入了极度别扭的状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秦德威当然不会干等着,他忽然看向毛伯温身边的另一个“南征功臣”曾铣,不紧不慢的说:
“曾大人你也参加了南征的,你又是怎么想的?”
曾铣不是词臣,不是大员,不是科道,很少上文华殿参加朝会。
此时曾铣望着便宜儿子在殿上挥洒自如的风采,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失神。
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官场阶层差距。
秦德威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催问道:“曾大人是否赞同我的看法?”
曾铣回过神来,他还能怎么办,他根本就是别无选择!
所以曾铣只能违心而果断的答道:“秦学士所言极是!南征之事,本无功劳可言,都是做臣子的本分,实在不敢妄领封赏!”
曾铣也很大气,到手的功劳说不要就不要了!
众人忽然发现,朝议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境地。
理论上的首功秦德威已经高风亮节了,另一个功臣曾铣也高风亮节了,那岂不就只剩下毛伯温了?
事已至此,毛伯温不可能不高风亮节,不可能不跟着一起辞功。
只能说,此时毛伯温里外不是人,仿佛干什么是错的,就算人品没问题,反应慢了也是原罪啊!
不过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礼部尚书?
等等,众人忽然又意识到,好像问题的根源就是礼部尚书?
似乎从一开始,夏首辅想强推毛伯温当礼部尚书,而秦德威是强烈反对的?
此时夏言早就惊呆了,之前万万没想到,秦德威竟然用这种方式,把毛伯温废了!
这秦德威真踏马的不是人!他狠起来竟然连自己都打!不对,狠起来连自己的爹都一起打!
自己的功劳说扔就扔了,自己爹的功劳也说扔就扔了!
而且最让夏首辅感到骇然的是,秦德威这样折腾,居然没有引起天子的反感!
本来天子给自己面子,已经默许毛伯温了。
而秦德威却有本事,能在不引起天子反感的情况下,真的推翻这个结果!
本想推动毛伯温借着南征之功升为礼部尚书,如果不叙功了,或者确定只给点恩荫之类的赏赐,那还升什么升?
这时候夏言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极其缺少与秦德威打对台的经验
谁能想到,感觉如此难受!
秦德威只能表示,难道你夏首辅先前就没想到,毛伯温的南征之功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没有他秦德威运筹帷幄,定下方略,毛伯温哪会有功劳?
做人不能忘本,他秦德威有本事送别人功劳,就有本事再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