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郡主打完人便快步上前想要看看女儿的情况,那几位太监已经听见了陛下的声音,此刻当然拦着她不让她上前。
皇帝快步走了出来,沉声喝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宫规!”
陈皎躺在白布里,正准备探头出去给她娘一个信号呢,听到皇帝的声音后当即缩了回去。
老皇帝今日明显要给她个教训,要是让发现她行刑后还活蹦乱跳的,她估计当场就得玩完。
陈皎又不是傻子。小太监看着狠,实则下来自己还能这么轻松,说明对方肯定放水了。能在宫中按插人的除了太子便是她外祖母,不管是哪方的人,她都不能暴露害了对方。
而怡和郡主已经气疯了,根本不理这位高高在上的陛下:“你们给我让开!”
面前三四个太监都挡不住这位表妹,眼看形式控制不住,皇帝怒目圆睁,暴喝道:“怡和你放肆!!”
怡和郡主匆忙进宫又被几个太监们拦了一通,争吵到现在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凌乱。
她梗着脖子,冷笑道:“我是放肆!我儿若是出了事,我今日就撞死在这里,让天下人知道陛下你逼死宗亲!!”
此话一出,周围太监顿时颤抖着跪了一地,陛下也被气到脸色发白。
这怡和郡主是疯的彻底,真真是不想活了啊!!
不过转念一想,大家又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怡和郡主和永安侯多年未孕,后来四十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听说是视若珍宝,含在手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冷了。
结果那位侯府小姐命薄,两岁左右意外没了!为此怡和郡主大病一场,候府也遣散发配了一批看护不力的奴仆,闹得是风风雨雨。
怡和郡主伤心病倒后,永安侯陪她去城郊外静养了一年。或许这次菩萨保佑,她们夫妇后来又有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如今的陈世子。
大概是因为第一个女儿的意外让永安侯府有了警惕心,怡和郡主对自己儿子那是从不假手他人,这次连乳娘都没请,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
听说孩子是早产,自幼体虚,刚生下来便病了几场,永安侯夫妇风都不敢让孩子多吹,更不敢让孩子见外人。等到陈世子六七岁了,这对草木皆兵的夫妇这才敢让儿子出来见人。
为此长安城中没少说闲话,说永安候府奇葩,孩子还这么小便这么宠,以后大了岂不是要成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现在想想,怡和郡主好不容易养大的宝贝儿子今日被打成这样,她疯也太正常不过了。
而且怡和郡主乃大长公主女儿,也是皇室族人。她说这句话倒也没有太大错,毕竟陛下弄死陈世子,可不就是逼她去死嘛。
众人心里都有心思,明面上却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的。大家头紧紧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然而他们不说,皇帝又怎么猜不到大家心中的想法。他本
就是个在意名声的皇帝,怡和这句话简直是撕开了他脸上的皮。
他气到发昏:“好好好、好得很!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个市井泼妇,伸手哪里还有皇家郡主的影子!”
形势一触即发,躺在白布中的陈皎瞪大眼睛,正准备跳出去想办法缓和局面,她旁边那个行刑的小太监便当机立断伸手,把她死死按在布里。
前面记闹得不可开交,小太监方才跪在她身旁,趁乱在低声道:“永安侯来了!”他语气紧张,声音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陈皎一听她爹来了,紧提的心终于稍加松弛,额头已经有了汗珠。
别看永安侯在家中地位最低,但他混迹朝堂多年,自然也不是庸人。
皇帝今日只是想对她小惩大诫,并不是想对永安侯府赶紧杀绝,此刻形势紧张只是因为母亲跟皇帝对峙。
陈皎虽然没有见过几次皇上,但从祖父太子口中也能猜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冷心绝情,却仍旧在乎名声。等永安侯来请罪了,有了台阶,皇上便自然会冷静下来。
小太监通报后,永安侯人未到,声先至:“陛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怡和猛地松了口气。她刚刚是被陈皎的惨状刺激到了,也不是全然失去理智,直面天子之怒,她不可能不怕。
永安侯得到讯息匆匆赶到。来时便见到妻子跟陛下怒而对峙,女儿躺在白布中人事不知,登时吓得不敢动了。
他脑海中霎时想到无数念头,其中最糟糕的便是他曾经日日夜夜最担忧的事情成真了。
因为他同意女儿当世子,害了对方!
“永安侯!你看看你的妻子,大闹皇宫……”皇帝的怒喝声在耳旁如惊雷响起,怔怔的永安侯恍惚回神。
怡和郡主失态,他担忧至极,又怕皇帝还要继续清算妻儿,当场摘下乌纱帽跪地,重重磕头请辞:“臣教子无方,有愧陛下恩典,愿辞去朝中职位。日后我必当静心勤加管教不孝子,望陛下看在陈家只有此逆子的份上,原谅他此次!”
他磕头是一点不含糊,额头都磕出血了,也不敢抬头。
皇帝对怡和郡主的态度很是不满,本还想趁机再治永安侯府一笔,好惩治他们投靠太子的事情。
但永安侯以血请辞,侯府唯一的嫡子伤重到快死了……
怡和郡主气急之下说出的那番话到底还是在他心中有了顾虑,若是传出去他逼死皇室宗亲,到底有碍自己圣贤明君的称号。
老皇帝思索后也明白,这件事做得太过难免引起朝中其他人置喙,便咽下怒气,决定将这件事揭过了。
“罢了,陈世子御前失礼,怡和郡主悲痛过度,尚可体谅,你带他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