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想到,这出苦肉计非但没有成效,反而引火烧身。
“殿下恕罪,小人领罚!”
才说完,杜松咬牙垂首,径自掌起嘴来。
“啪!啪!”
夜露深浓,除却燃烧的火把,只听见这一击高过一击的巴掌声。
魏玘淡淡收回目光。
阿萝看得心惊肉跳,不禁后退一步。
她无法理解,先前还在好好说话的人,突然就打起自己来了。而且,杜松似乎很怕魏玘。她也有过类似的恐惧,但那一次,是在他掐住她的时候。
此刻,魏玘没有掐住杜松的脖子,却好像随时能将杜松的性命夺走。
“呼——”劲风吹过。
火把摇摆夺目,惹得阿萝顺势望去。
她这才发现,院外人远比十三年前更多,守卫也在其中。可不一样的是,今夜的人们神色敬畏,无论身处何方,都低眉垂首,朝向同一个目标。
那目标正是魏玘。他似于明光中出世,如受万人敬仰。
在人群后方,阿萝看见了辛朗。
他是巫王之子,却与其他人一样恭敬。独在她视线投去时,他抬头,与她对视刹那,嘴唇几乎绷成一线,神色似是焦急,又似是不舍。
“不走?”低声递来。
阿萝回眸,又撞入魏玘漆幽的眼里。
他眉宇松展,双目有笑,碎星似地凝聚着——这倒像平时那个不让她害怕的他了。
阿萝心绪渐平,摇头道:“不走。”
魏玘瞰她,良久,才勾唇。
方才,他留心她的视线,知道她曾看向守卫。在他看来,这可以理解。她在院里待得太久,处处受守卫桎梏,如今要走,难免心生恐惧。
他只道:“别怕。”
有他在,她确实不必怕。
“本王要带你走,谁敢拦?”
话音刚落,阿萝手腕发紧。尚不待她反应,她已被魏玘牵住,走向院篱。
阿莱似被二人吓着,身子一藏,当即钻往阿萝臂上。
魏玘大步流星,毫不拖泥带水。
眼看木围栏越来越近,莫大的恐惧霎时袭来,将阿萝包裹其中。
“子玉!等等!”她挣扎。
她不能走——她绝不可以离开这里。
可魏玘指掌如鹰,力道不由分说。任凭她百般推搡,仍无法撼动他分毫。
阿萝急得泪水乱淌,只觉自己如临刀尖,每踏出一步,都痛苦万分。
“咚!”木栏被踢翻在地。
阿萝惊慌,紧闭双眼,着力去掰魏玘的手腕,却毫无作用。
“我不行。”她呜咽着。
“不行,当真不行,不可以这样的。”
“若我走了,我会……”
会什么呢——会酿成灾祸,会带来厄运,会湮灭他人的幸福,会让巫疆面临大难。
这些话,几乎抹去她存在的价值,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魏玘的步伐停下了。
他松手,沉默片刻,才道:“睁眼。”
阿萝没有动。她绷紧背脊,僵立原地,身子颤得厉害。
魏玘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