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扉开启。
只见数十名仆役手持竹笼,站在院内,身旁鸡毛散落、羊蹄印嵌入尘泥。杜松正候在门边,一看见她,立刻提步,迎上前来。
他道:“娘子,您真是有福了。”
阿萝还未弄清眼前的状况,听见这话,更加茫然。
杜松咳了两声,道:“小人奉命,传达肃王殿下决意,两日后,殿下就将您……”
话语突然一滞。
阿萝不解,道:“将我如何?两日后要做什么?”
杜松不答,挠了挠头,讪笑两声。
将阿萝纳为侍妾,是魏玘昨夜的决定。甫一作出,便由陈家丞传达至王府上下,命众人为此各自忙碌——而他,就负责知会阿萝此事。
可是,纳为侍妾一词,用巫语该如何说呢?
他不知道,遂含糊道:“如此惊喜,小人先不说了。待时辰一到,您自然就会知晓。”
阿萝闻言,虽然困惑,但也只得点头。
她想,既然杜松说她有福,那应当也不是什么坏事。
眼看糊弄过去,杜松放下心,又道:“还有,阿萝娘子请看。”
他回身展臂,向众仆役斜斜一摆。
“这些鸡羊是肃王殿下赏给您的,全是举国难寻的珍种,有矞艻羊、蓑衣羊、羖羊、淮南长鸣鸡、白毛乌骨鸡、金足白羽鸡……[1]”
书中读过的名字接连冒出,换作平日,阿萝定会又惊又喜。
可现在,她的心思不在此处。
“杜松。”阿萝打断道。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杜松怔愣,暗觉怪异——先前,无论他如何滔滔不绝,阿萝从未打断过他。
可他还记着受罚的事,不愿得罪她,便道:“娘子请说。”
阿萝眨眸,恳切道:“我想请你带我逛逛上京城。”
“我来了这样久,都没有出去过。你放心,我不会走得太远,只想出肃王府看看。”
话音刚落,阿萝就见杜松神情一僵。
但很快,他又露出笑容,如常道:“阿萝娘子,这阵子不行,小人手头还有活要干呢。”
这倒确实提醒了阿萝。
她咬唇,心生懊悔,想自己又提了过分的要求,总不考虑旁人的处境。
“对不住。”她道,“是我没想到这些。”
纵如此,阿萝仍不愿放弃。
她之所以规划这趟行程,本就不为游览,而是为证明魏玘与秦陆所说不同——于她而言,为了朋友,后者的意义自然更加重大。
阿萝思忖,忽来了主意,道:“那,这样如何?”
“我有上京城的地图,你只要将我领去,我自己逛便是。”
话语至此,只见杜松默了须臾,眼珠一转,便抬起手臂,遥遥指向西方。
“好吧。”他道,“阿萝娘子,肃王府的大门就在那儿。”
“您就顺着找过去吧。要是您自个儿转晕了头、没找到地方,也别怪小人。”
……
依照杜松的指引,阿萝一路前进。
出发前,她还不忘换上做农活时的轻装,并让阿莱缠向手腕、带它一起离开。
今日春光正好,暖意融融。
阿萝走在肃王府内,背着手,轻轻哼着歌谣,与府中人擦肩而过。
她注意到,有不少仆役对她投来目光,只一刹,又转开,仿佛蜻蜓点水。对此,她提裙、颔首,按照蒙蚩教导的礼节,逐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