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人答,他又低首,讨好似地蹭她鬓发,将口吻压得温驯而谦卑,使出惯用的伎俩:“可我只是在顺从你的心意。”
“抱你、吻你……我做的事,不都是你喜欢的吗?”
微痒的触感重回颊侧。阿萝眯起杏眸,心尖软热,不由勾住魏玘的腰际。
此时此刻,她责怪起自己,怨她是个多不聪明、多蠢笨的人儿,明知他爱卖可怜,以此为讨巧的招式,却按捺不住对他的喜欢。
思及此,她恼恼地掐他,引得男人闷哼一声。
“我看你比我更喜欢。”回应的话语也带着赌气的意味。
可这话叫魏玘听去,另一层含义已不言自明:阿萝的唇舌越不饶人,心肠就越柔软,大抵已被他欺负得没了办法,才会如此回敬他。
他勾起唇角,终于收敛分寸,轻轻吻她雪颊。
“我确实喜欢。”
正说着,一声尖叫忽然刺来——
“呀啊!”
二人闻声皆是一惊。
魏玘耳力上佳,听出那尖叫声系由女子发出,自中堂北侧传来。
不过眨眼,整个孙府都受惊声牵动。仆役交头接耳,乱作一团,匆匆奔赴北方。其中一名小厮逆流而行,转瞬来到两人面前。
阿萝见状,脱开怀抱,与魏玘并肩而立。
“肃王殿、殿下!蒙小、医娘!”小厮上气不接下气,便要抱礼。
魏玘摆手免礼:“发生何事?”
小厮抹了把汗,焦急道:“七郎君忽然起了病,倒在地上、抽得厉害!还请蒙小医娘救命,随小人速去瞧瞧!”
阿萝一惊,很快定下心神。
“我们走吧。”
……
三人穿梭回廊,很快来到东厢房。
远看去,厢房之外围满人群,闹嗡嗡地挤成一团。
孙氏族人多半在场。几名妇人相互搀扶,已有忧心忡忡者落下泪来。连年事已高的孙老,也拄着木杖、匆匆赶来。
三人来到屋外,恰与孙老合流,但因急症当前,无暇寒暄交流。
只听小厮扯嗓喊道:“肃王殿下、蒙小医娘到了!”
话音刚落,人群齐齐回首,稀稀落落地疏开,让出一条进入厢房的道路。
阿萝能感觉到,孙府的人们在看着她——这一双双眼眸里,曾经或有怀疑、试探、不信任,如今却写满担忧,唯有寄托与恳切。
她顾不得魏玘,更顾不得旁人,只提裙,迈进厢房。
……
正是午后,东厢房日光充盈,照出内里的人影。
厢房内不比屋外喧杂,满室的仆役垂首默立,缩在屏风之外,对屏风后的境况束手无策。
绕过屏风,只见书稿四处散落,一只拨浪鼓落在旁侧。而在书稿与拨浪鼓之间,瘦小的男童倒在地上,似乎已不省人事。
阿萝走至近前,观察起男童的症状。
那男童约莫五岁,背脊离地,颈项强直、足弓反张,头颅歪斜、两眼上翻、牙关紧闭,身躯绷如满弓,四肢摇动不止、宛如中邪。
只消一眼,她便瞧出,这与小儿惊风的四证八候如出一辙。
所谓小儿之病,最重惟惊[1]。眼下情势格外急迫,她必须迅速作出行动。
在阿萝后方,仆役不明状况,战战兢兢地阐述前情:“七郎君原还安然无恙,正与翠红嬉闹,岂料他突然倒地上,像这般动得厉害,止也止不住,唤也唤不醒他……”
阿萝并未回首,只探手身后,摸向罗星袋。
她本是担心辛朗,才特地携带无且囊与罗星袋。却不曾想,竟会在此刻派上用场。
“取个盆来。”她只道。
仆役一怔,很快回神,前去落实她吩咐。
阿萝又上前,俯往孩童身畔,瞧见孩童唇颊通红,便探他前额,触到一片烫热,愈加确定了自己的诊断,敲定诊治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