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天穹陡发巨响!
那些在天穹中缭绕的雷霆猛然汇集于一处,而后骤然爆发开来,从老龙山顶上天空,铺满了雍凉二地顶上苍穹!
雷光一瞬显现,一刹又消止!
紧跟着,狂风呼号之下,黑天下的雍凉,陡然迎来一场豪雨!
哗啦!哗啦!哗啦!
浩风大雨瓢泼而下,浇灌着龟裂的大地,那在大地之上横亘的龟裂纹中沸腾的血火,在这场豪雨之下,纷纷沦灭!
雨水中。
苏午转头看向丹加、晴子等人,向她们点了点头:“我去抓那旱魃过来,你们在这里暂且留候。”
丹加抿嘴轻笑,应声道:“好。”
“伱多小心!”江莺莺紧张地道。
苏午回头看了眼身旁的神视,一手搭在神视肩膀上,在神视激动得几不能自持的目光下,苏午陡然披上一身盘绕群龙的冕服,他双臂化作龙臂,头颅亦作龙首,脚踩着那一座座延伸向天顶的、由无数厉诡堆积形成的石阶,裹挟着神视走进了天穹顶喷薄的雷池中!…
时有不良人魏洪记录道:“张午魁首身化龙首神灵,入云中,万诡摧倾,旱魃伏诛!”
——
时近午夜,已临子时。
几间简陋夯土房屋叠砌成的院落里,一间房屋门前,白发老者搬了个矮凳坐在门前,不时抬望天穹,见天穹里星辰隐隐,月朗星稀,分明是一副没有雨水的景象,他不禁叹了口气。
他在门前已守候了一二个时辰,此下都临近子时了,却仍未见有先前在田里见到的青年所说的降雨之迹象,内心开始有些焦灼,喃喃低语道:“雨水呢?雨水呢?
不是说午夜就会有雨吗?
哎……何必诓骗我一个乡野老儿?”
他正念叨着,侧面堂屋门后传来一阵响动,紧跟着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光着膀子,仅穿了一条裤子,从推开一条缝的堂屋门里钻了出来,中年人匆匆去到茅房中小解过后,又睡眼惺忪地折返往堂屋。
其半路应是听到了老者的念叨声,侧头见白发老者坐在居室门口,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唤道:“阿耶,你不去房里休息,在这里坐着干甚么?”
那白发老者,显然是这中年汉子的父亲。
汉子揉过眼睛后,更清醒了些,看着唉声叹气的父亲,又道:“你不会将那田间碰到的人所言当真了罢? 江湖骗子的话怎能相信啊?阿耶?
快去歇息吧,莫要在这里熬着了。你本就年纪大了,再这样干熬着,对你身体不好!”
“唉!”
白发老者摇头叹息了一声,见四下无云,根本没有一丝要下雨的迹象,在儿子的劝说下,终于放弃了在门口等雨落下,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提起屁股下的小凳子,缓缓转身往屋里去,一边走,一边与身后跟着的中年人说道:“我明儿再挑些水,把那些庄稼再淋一遍。
这些江湖骗子,哎,何苦专门来骗我一个老百姓?
还白耗费了他一块饴糖——我想不通啊,实在是想不通……”
中年人护着父亲往屋里去,身后还敞开着的屋门外,忽然刮进来一阵凉风,这阵风扑打在他光着的后背上,叫他觉得有些冷,身上跟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缩了缩脖子,扶着父亲道:“阿耶,你莫要太操心了。
我在张掖寻了份活计,能挣些钱,咱们省着用,渡过这个不好的年景,也没有问题……”
“还是自己田里有产出才安心呐。
你那活计能做多久,只看掌柜的意思,可自己的田,只要自己肯下力,总能收上来谷稼……”
“田里有没有产出,还不是得看老天爷的脸色……”中年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人也没在意,他正往里头走着,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使劲吸了吸鼻子:“汉儿,你闻见了没有?”
“闻见甚?”中年人也吸了吸鼻子,眼神还有些疑惑。…
“雨水味儿啊!
我闻见雨水味嘞!”老人忽然激动了起来,转回身挤开挡路的中年人,就匆匆往门外走。
“你慢些,你慢些,阿耶!”
中年人无可奈何,只得跟在老人身后,出了屋子。
此时,屋外狂风大作,天穹之中,天星晦暗,乌云倾盖——就在父子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二者只听得天上传来‘咚’地一声响,紧跟着大地猛地亮了亮,再接下来,就是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倾落而下!
“下雨了!”当下神色狂喜的反倒是中年人!
城里做工极累,还须看掌柜脸色,而今终于下起了雨,家里能多一份收成,他身上的担子自然会轻松许多——他又怎能不高兴!
“我就知道——就知道会下雨啊!
老天爷!
神仙啊,我谢谢您嘞!”老者颤颤巍巍地就跪在了门前,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雨水不停磕头行礼。
这一场雨,令雍凉二地百姓尽为之欢腾!
不知有多少如这一家父子一般,在这场雨水里欢笑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