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秀和尚话音落地,群僧亦都纷纷应声:“贫僧愿往。”
“贫僧愿往。”
“我等本就只余一道法性真灵存世,若以这一道法性真灵,能够摧开由此至彼的坦途,使天下后来僧人,皆能成佛,不负如来——那么舍却这一道法性真灵,又有何妨?!”
“南无阿弥陀佛!”
群僧议论起来,如巨柱般的石峰上,一时沸沸扬扬。
鉴真始终低垂眼帘,未有参与群僧的议论,直至群僧议论声消止,尽将目光投向他时,他才缓缓抬头。
他在群僧之中并不算辈分最高、年岁最长者。
在佛法修行之上,更算不上是有大成就的尊者。
但今有圣人指他执掌诡狱,因着对于那位圣人的敬畏,群僧便都须高看鉴真三分,认真聆听鉴真的言辞,对鉴真做出的决定坚决遵从。
鉴真开声道:“诸位师兄、师长,皆已证得法性。
而诸般空性,尽皆指向彼岸空中唯一大佛。”
他话一出口,群僧已经意识到鉴真的真实意思是甚么,众僧大皱眉头,沉默着听鉴真把话说完:“是以,你等诸位今时虽誓愿摧开由此至彼的坦途,为后来者绝祸患,但令你等直面鬼佛——
只怕诸位师兄、师长顷刻之间便要性真磨灭,法性悉数投向鬼佛,为鬼佛所用。”
鉴真话中之意分外明显,直指诸僧若面对鬼佛,便都是在给鬼佛送菜。
无一幸免!
众僧知其所言没有一份虚假,是以只能沉默不语。
“而今直见鬼佛之后,法性不灭,依旧长驻空中者,只有一个半人。”鉴真接着道,“那一个人,即是今时之圣人。
半个人,则是三藏法师。
圣人修行不须你我赘言。
三藏法师法性被鬼佛所吞,还能从彼岸归返,落回苦海之中,全因其守持住了自心,因这‘我执’。
此悖离佛法正道之法。”
慧沼闻言,眼中光芒闪动,笑着向鉴真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一生修持‘我执’,执‘邪见’,其实是此次应对‘鬼佛降世’的最合适人选?”
鉴真点了点头。
“不成的。”神秀沉吟着摇头道,“你专修‘我执’,无有法性寄托性灵,届时只怕连鬼佛真形都看不到——你与它好似两条直线,各自平行,如此又如何能牵制于它?”
鉴真闻声沉默了片刻,而后道:“贫僧的情形与‘行邪见者’的情形还有许多不同。
贫僧能够见得鬼佛。”
在此之前的每时每刻,他动心起性,皆能于性中见到那由无数人意堆砌造化而成的佛陀!
鬼佛是他的噩梦!
只是从前一个时代的悲惨故事,鉴真却无法向群僧道明个中因由了。
他说过话后,手结法印——一缕明灿灿灯火便在他指尖乍然燃亮——众僧见起指尖灯火,一时都震惊不已。
慧沼面皮颤动,首先向那灯火行礼,口称:“祖师。”
随后与鉴真说道:“圣人将三藏祖师法性都交托给了你?”
“是以即便贫僧自身虽执邪见,不能见如来。
但依托三藏法性,亦能直见鬼佛。”鉴真说道,“诸位师兄、师长,不必为此担心。”
众僧已被鉴真一番言辞说动,今下又见他将玄奘法性掌握在手,内心已经偏向指定由他应对鬼佛。
只是鉴真自身毕竟未能证就法性,群僧因此多少有些犹豫。
一直呆在角落里,始终未有出声,从面貌上看就是个枯槁老者的僧人‘慧能’这时候道:“鉴真师弟已是当下最好人选。
在他之外,再无第二人能担当大任。”
他话音一落,众僧迟疑着点头。
慧能看过群僧面上神色,面露笑意:“然若只由鉴真师弟独自应对鬼佛,我等在一旁却无法出力丝毫,这却不是同门应做的事情。”
群僧闻声连连点头。
“如此——”慧沼目光投向鉴真,自他眼耳口鼻之中,一重重轮光刹那铺张而开,朝着鉴真灌注了过去,“贫僧愿以自身法性投寄于鉴真师弟之身,供鉴真师弟随意驱使,应对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