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闪出渠的脑海,他立刻满面恐惧,被自己这突然而起的想法吓住,一时不敢再往下深想!
而那位周国人,此时开声阐述起了自己的见解:“人其实不过是这世间万种动物里的一种啊,其实本来没有甚么独特的。
但因为有了‘教化’,所以让人与其他动物分别开来,逐渐与众不同。
而因为了人与众不同,所以天才会选中人,人群之中,开始有了专门祭祀天的贞人存在。
天的神灵,最初与人也没有甚么不同,也不过是宇宙万种动物里的一种罢了,但人们供奉它们,所以让它们得以飞快成长,逐渐压在了人们的头顶。
这样的供奉,其实也是人对天的一种教化啊。
所以,老朽认为,其实从来没有甚么天道——”
周国人昌将目光投向苏午,双目炯炯有神:“人道,才是包容一切的大道,您觉得呢?”
从来没有甚么天道,世间只有一种道,即是‘人道’!
苏午被‘昌’这几句话震动了心神,他眼中亦有神光奕奕——他今下已然确认,这个周国人昌,不是旁人,正是后世被尊为‘周文王’的姬昌,那位演化出‘文王六十四卦’的文王!
他面露笑意,与‘昌’对视,道:“所以您为酒摊主人们占卜,解释卜相,其实是为了教化他们?
卜相是甚么,其实从来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占卜者,是这教化者?”
“天虽然强大,把持着人间的权柄,让天下人都臣服于它,但它只是力量强大,意识仍旧蒙昧如野兽,混沌如稚童,人世间的许多方面,它都不能顾及得到,不能完全掌握。”昌笑着说道,“我们教化出了如今的天,它却试图完全控制我们,以我们作食,可见‘天’性本恶,经过教化也无从更改。
所以我们要主动去掌握那些天尚且顾及不到的方面,用我们的教化,取代天对人间的掌控。
但如今的人们太过于笃信苍天,想要立刻取代苍天,其实没有可能。
所以我们须要假借苍天的名义,来逐步蚕食苍天对人间的掌控,乃至最后使万象更易。
此所谓‘易之道’,即是我如今奉行的道理,亦该是如今的人道正道。
人道,就是教化之道。
天虽然强横,但并非全知,它怎会懂得如何酿酒呢?
人们自身学会了酿酒的技艺,却要把酒浆的品质寄托在对天的祭祀上,这岂不是将自身的权柄,转移给了苍天,由苍天来把持么?
如今苍天还顾及不到酿酒这样的行业,对他们一时没有掌握。
可苍天一旦注意到了酿酒这样的行业,令他们献上活人作为祭祀牺牲的时候,以后酒浆开封的时候,岂不是要杀人为祭祀?
所以我们要趁着此时,假借苍天的名义,掌握它还未曾掌握的权柄。
自今日开始,人们会觉得有个叫‘昌’的周国贞人,对于酿酒业的占卜还算正确,而后日日如此,‘昌’在酿酒业祭祀的地位,就逐渐无可动摇,此时苍天再试图侵蚀酿酒业,便也完全不可能了。
因为那时的他们,信‘昌’更多过于信‘天’本身!”
老翁思路清晰,言辞严禁,他眼中闪烁慧光,将自己之构想娓娓道来以后,便令苏午甚为叹服。
这样的代天占卜,解释卜相之法,今时可以用在酿酒业,明朝就可以用在耕种之上,而后就可以用在战争之上,及至最终——天甚至会成为‘伪天’,而人道主持的‘天’方会成为真天!
不过,这样的方法也有一个关键点须要攻克。
苏午心中念头闪转着,向昌问道:“您或许熟悉酿酒,所以能判断摊主人们酿酒的品质好坏,以此给出相应的卜相解释。
可在您不熟悉的方面,您若进行这样的卜相解释,一旦失误,他人又怎会相信您呢?
无人可以确保自己完全正确,永恒正确。
您总有出错的时候,而有时候,哪怕只是出错了一次,也会导致从前的种种努力,全部分崩离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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