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大人,何故拦我?”马背上的青年斯文俊秀,姿仪端正。
“赵世子往何处去?”
贺星锦不答,却问他。
“小贺大人虽在外,想来也应知玉京的风雨变化,”赵絮英苦涩一笑,“我无力改变,又实难面对这物是人非的地方,如今,只想尽快寻个地方避一避。”
他无声洞悉贺星锦的心思,抬起眼来:“你不必担心,我今日特地赶在此时出城,只为与公主说上两句话,仅此而已。”
贺星锦斟酌片刻,回头见公主已掀来马车窗前的帘子,正朝此处看来,他便退开,但在赵絮英骑马路过他身旁时,他忽然道:“赵世子,此事本与公主无关。”
“小贺大人多虑。”
赵絮英闻言,却也没有回头。
商绒认得赵絮英,在宫宴上,她也曾见过他与敬阳侯一同前来,她甚至知道他的小字“知敏”。
知敏,是那个人心中最光风霁月的君子。
他越来越近,商绒握着匕首的掌中满是湿润的汗意。
“赵絮英,拜见明月公主。”
赵絮英下了马,在马车近前一撩衣摆下跪行礼。
“……请起。”商绒张张嘴,嗓音干涩至极。
赵絮英起身,望见窗前的小公主消瘦的一张脸,他先是一怔,随即才又道:“公主可是病了?”
商绒心中太乱,只恍惚摇头。
赵絮英发觉她的不安,于是他的嗓音便不由更柔和些:“臣本不该见公主,毕竟不论是公主您,亦或是臣,一旦相见,只怕都难免会想起她……”
“对不起……”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这小公主忽然道。
“臣之所以来见公主,”赵絮英轻轻摇头,“便是想替她最后见一见您。”
商绒一怔。
“她生前,可与公主说过,她当臣是她一生知己,腹中蛔虫?”赵絮英始终温和地注视着这位明月公主。
商绒点点头,手指紧紧地蜷缩起来。
“她常与臣说,公主您是禁宫中最不自由的人,您又如何能轻易决定她的生死呢?”
赵絮英的眉目忧愁起来:“左不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公主既知道,臣与她心意相通,那么臣今日所说的话,还请您便当是她说的话,”赵絮英说着,伸手安抚马儿的脑袋,又对她说,“她不会怪您,臣也不会怪您。”
“至于薛家如今……”
他到底还是泄露几分悲苦。
心中酸涩更甚,赵絮英发觉她的神情有异,便猜她似乎还不知情,于是他便按下话头,再朝她俯身行了礼,随后翻身上马,道:“臣一去,也不知何时再回玉京,只盼公主珍重。”
马蹄声响,尘埃漫漫。
商绒如梦初醒般,抬眼见贺星锦骑马而来,她便急切问道:“薛家怎么了?”
“公主……”
贺星锦见她如此神色,便有些迟疑。
“你告诉我,薛家怎么了?”
商绒紧盯着他。
贺星锦心知这消息此时不说,她回到宫中后也会知晓,便松了口道:“此前在南州官道上,除了行刺陛下的叛军,还有意图刺杀您的另一批人,那些人,是薛重之子薛浓玉买通的江湖杀手,此事查明后,陛下已在一个多月前下令,薛家——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商绒满耳轰鸣,她手指松懈,匕首落地。
“公主,我父亲应下了我和知敏的婚事,他昨儿瞧见赵家送来的聘礼还黑着脸,我还以为他不满意……吓死我了。”
“公主,我进宫来若是能带上浓玉就好了,他话密,又很会讲笑话,我都学不像他……”
“公主不要怕,我与公主做一辈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