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涧仁完全没脾气。
春天的阳光洒在棚屋外,就算再破落,只要自己心情好,那就是洋洋洒洒自有一派海阔天空,何况棚屋面对着大江。石涧仁找了个木头凳子,用半截砖头压住了报纸免得被风吹走,就如饥似渴地坐在那开始阅读,精细到每个角落的每个广告,甚至角落里印刷厂的编号,他都有滋有味地研究!
只有喜欢阅读,喜欢动脑的人,才会明白这种沉浸在文字海洋里的愉悦,这会儿要是再有一杯茶,那就简直神仙也不换!
女人么……抱歉,深受师父观念灌输的十九岁年轻人,压根儿就没有过这种念头!
完全痴迷的状态中,眼前突然多了一片蓝色,年轻人吓一跳,脸上充满了不悦地抬起头,看见一张脸红扑扑的耿妹子就站在旁边:“啥?!干啥?”
一贯泼辣伶俐的十七岁少女简直手足无措的慌乱:“报纸!我……我给你买的报纸,码头上……他们天天卖得很好……”又似乎突然想起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剪头发,剪头发……我找他们借了推剪过来帮你剪头发……”说着就展示自己另外一边手上拿着的小袋子,里面果然有把亮晶晶的手推剪。上午石涧仁看见日杂市场那边也有卖的,眼前这个明显连包装袋都没拆开,这小姑娘又在撒谎。
他接过那份蓝色印刷体的报纸,立刻就有些皱眉,《深夜的寡妇在呻吟》、《山村书记的风流韵事》、《奸杀》……诸如此类的爆炸性标题已经说明了报纸的品味和内容:“这么污秽的东西都能看?”语气难得的严厉。
耿海燕不知为什么都要哭了:“怎么……怎么嘛?我天天看他们卖好多份,好多人上船的时候都买,你不是喜欢看报纸么……怎么……我不认识字,不,我认得一点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一直靠在后面墙根上晒太阳的杨德光不知不觉都舒坦得打盹了,他被自己觉得最美好的声音惊醒,带着十足的惊喜跳起来:“耿妹子?你来了?”
在他面前能保持绝对气场的耿海燕好像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是一脚:“你仙人板……别烦我!”
杨德光无辜地笑着跳开,但又锲而不舍地靠近:“剪头发!剪头发……快点剪头发,能不能给我也剪一下?”
石涧仁在检讨自己的态度,语气回到温和:“这是为了迎合那些低级趣味写的肮脏东西,看这种会污了眼睛,以后不要买了。多少钱?和推剪一起多少钱,我给你。”说着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仅剩的十多块钱,微微有点窘迫:“如果不够,明天我再补给你。”
十七岁的少女呆呆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