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玫瑰的声势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上,几乎每条大街小巷都有人拍着胸脯,在其他听众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他看见过那唯一一束蓝玫瑰。
那仿佛是上帝怜悯世人所流之泪化成的蓝玫瑰。
先是在路上真切目击过有栖川涉提着蓝玫瑰招摇过市的人们殷切又不失矜持的拜访金蔷薇旅馆老板娘安德烈娅夫人的私宅。再后来各家的亲朋好友或有意或无意,透露给了其他的贵族家庭。
这场名为蓝玫瑰的热潮终于初初成型,只差最后的一把推手了。
当然,这些并不需要有栖川去操心,他对于这种情况有着再丰富不过的经验。他只需要坐在旅馆房间的起居室内,一边悠哉喝着下午茶,一边等着贵族们再次重蹈覆辙。
如果一件事情被大部分人推动前行,那仅剩的少部分就算再聪慧也无法与大局势抗衡。
用中文来概括,就是螳臂当车。
安德烈娅夫人在拿到那十余支蓝玫瑰后像一阵旋风一样飞快地操办起了后续。
她将其中的一只蓝玫瑰小心翼翼地取出,用昂贵的深蓝色丝绸缎带与蕾丝简单盘绕成了一个饰品,挂在她那件普鲁士蓝的礼服之上。
正像有栖川说的那样,她配上蓝玫瑰的确显得皮肤白皙,可惜并不是花衬人,而是因为蓝色的玫瑰过于夺人眼球,让本来还算丰腴娇媚的安德烈娅夫人显得黯然失色。
对于那些古板但又在奇怪地方追求新潮的贵族们,安德烈娅夫人自然清楚要怎样才能彻底打开销路——鉴于黑发的小天使说过愿意把此事交托给她作为代管。
接触不到公主,难道还接触不到宫中的侍女吗?接触不到公爵夫人们,难道接触不到和夫人亲近的小贵族么?
只要她们中的一人选择在公开场合佩戴了蓝玫瑰,那么其他人也必然要选择追随这时兴的‘潮流’。
如果这佩戴者不是公主或者女大公们,那么这些自诩高贵优雅的第一阶层,也会在第二次的社交晚宴上想方设法把第一次丢掉的面子挣回来。
安德烈娅夫人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并不愚蠢,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遵循规则。哪怕她有认识的宫中侍女的人脉,但此刻也必须要留到之后,等到宫中知道了蓝玫瑰,主动来联系自己。
她坐在平日里连招呼都少有的小贵族家里,在女主人比起往日明显热情百倍的目光中轻咳几声,矫揉造作地和对方谈天说地,在双方都进入不耐烦的暴躁状态之前直接切入正题,将用层层叠叠的宝石装饰的蓝玫瑰赠给了她两朵——哈,总要给她送出去的借口。
哪怕只是两朵蓝玫瑰,也让深知花朵价值的安德烈娅夫人暗中心痛的咬牙。
“哦我的小安妮……”那位平日里冷然严肃的贵族夫人像是呼唤自己亲女儿一样呼唤安德烈娅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在舞会上带着它出场——它太美了,简直是奇迹。”
随便是你或者别人都可以……这朵花最后估计也不会是你戴着进入舞会。
安德烈娅夫人面上笑盈盈,心中却仔细盘算着这位贵族夫人的人脉。
等到体态丰腴的安德烈娅夫人坐着马车离开之后,这位贵族夫人也悄悄地坐着马车从不引人注意的侧门离开了。
伦敦的烟雾此刻和将落的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原本宽阔到可以同时行驶四辆马车的街道上,此刻显得格外拥挤。
隔着朦胧的车窗,贵族夫人们尴尬的彼此相望后又仿佛失明一样错开视线,哪怕她们知道对方的目标与自己相同——在所有人之前,拿到蓝玫瑰。
等听到安德烈娅夫人邀功一般坐在自己面前,兴奋地说起那十余只蓝色玫瑰最终都被今晚的舞会主角,公主殿下给包圆的事情,却看见眼前的少年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空无一物的颈前。
“啊……”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懊恼,作为一个优雅的女士,本不应该这样处置对方赠与的礼物……哪怕对方同样抱有宣传的想法,但是她一时热气上头,将属于自己的那份蓝玫瑰也交出的事情,恐怕还是伤到了面前这位忧郁腼腆少年的心了。
“不必为此感到抱歉,夫人。”有栖川涉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宽慰道“您才是最美丽的金蔷薇。”
再说一次,如果这个少年愿意向她求爱,她真的会答应下来,哪怕她的正牌情夫是身份高贵的贵族。安德烈娅夫人望着少年近乎深情的目光,迷迷糊糊地红了脸。
太好骗了,再说一次。有栖川涉看着面前显然已经开始幻想未来富裕甜蜜生活的安德烈娅夫人,不着痕迹地用茶杯挡下了笑意。
哪怕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但他们永远也学不会教训。
来吧,看着这场风暴吧。
蓝玫瑰的声势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上,几乎每条大街小巷都有人拍着胸脯,在其他听众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他看见过那唯一一束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