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息,她当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叫紫檀手足无措,慌乱安慰。
论资历,紫檀绝没有琥珀在娘子身边待得久,她不过是五年前被卖进慕府又被青姨要进南院的侍女,青姨和琥珀却是从娘子襁褓时就陪着她了。
那些往事,紫檀略听过一些。
听闻娘子的母亲才是郎主原配,为郎主留下一儿一女后病逝,如今的夫人云氏原为府中贵妾,在前主母温氏离世后被扶正。
除此之外,另有小道消息传,郎主和如今的夫人云氏才是青梅竹马,情谊极深,当初若非长辈指婚,绝不会另娶他人为妻,更不会叫云夫人自降身份为贵妾。
温夫人本就是远嫁,一直因出身商贾被人暗暗说道,又不得夫君宠爱……这大概就是她积郁成疾、早早病逝的原因。
不同于那些对南院避之唯恐不及的侍女,紫檀入院后就极为安分,待娘子亦很忠心。见琥珀如此,她取出帕子给人拭泪,绞尽脑汁道:“青姨不是说了,那庆州伯府上本也算不上甚么好人家,承祖荫袭的爵位罢了,已经快要没落了,那位二公子更是至今没个功名,大娘子抢就抢了,也算不上甚么坏事……”
这实在算不上安慰,自欺欺人还差不多。
果不其然,听这话后琥珀哭得更厉害,叫紫檀懊恼自己嘴笨,还想张口,耳朵一竖听见了院门动静,忙凑到窗前,推开院门的不是管家和郎主又是何人?
她忙提醒琥珀,俩人迅速收拾一番,一人往外迎去,一人去禀告南音。
……
这是慕怀林第一次踏足女儿南音的居处,坐落于慕府东南一隅的院落不大不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冬雪亦不掩几抹翠色,平添雅致。
屋内香雾辟寒,花鹿纹锦屏作隔档,将暖意留在这方天地,别有一番巧思。
他是个雅客,一见这番布置目光不免多流连几分,直到热茶奉上,轻轻的一声“爹”让他思绪回笼。
“坐罢。”慕怀林出声,南音便在邻座坐下。
身居官位多年,慕怀林自有股威严,下人见之敬畏,此时目光略带审视,看着眼前甚少见面的女儿。
娴静,知礼,美丽。
他不怎么关注南音,平时也就年节见一见。前阵子解除婚约时传过她一次,当时有事商议,不过草草几眼,如今仔细打量,才发现她竟有如此容色。
“闲来无事走走,途径这儿,便进来看看你。”慕怀林道,“近日天寒,可有什么缺的?只管叫人报去。”
南音说是,“冬衣和炭早就发了,并不缺什么,多谢爹关心。”
“那就好,你母亲是个周全人,只是近日府里忙,她整日里转,不得闲暇。前日还特意与我说过,就怕忘了你这儿。”说到这儿,慕怀林顿住,有一瞬沉默。
府里近日忙的什么,父女俩都心知肚明。南音刚退了亲,先前的未婚夫转眼就要成姐夫,这事说起来荒唐,偏在慕家发生了。
眼下南音神色平静,依旧恭顺有礼,叫慕怀林神色缓了三分。
他不喜南音的母亲温氏,毕竟二人毫无感情,纯粹是因长辈恩情硬生生凑作了一块儿。云氏不因此放弃,反而甘愿自降身份为妾,这份情谊让慕怀林一直待云氏和她所出的女儿笙月百依百顺,宠爱万分。
然而就是这样的笙月,在他任黔中道巡察使,离开长安办差后的一年内,和妹妹南音的未婚夫婿搅在了一块儿。
所以,近日慕怀林也时常冒出这种想法,是否自己待笙月纵容太过,才让她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
南音道:“爹和云夫人多虑了,南院人少,其实没什么需操心的,吃穿等一应供应也不曾少过。”
她答得客气,慕怀林无从开口,氛围一时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