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的一顿午膳便如此度过了,崔太后暂无睡意,正想传乐伶来听个箜篌琵琶曲之流,宫人来传,说是皇祖嘉太妃并林太妃求见。
脸色瞬间拉下,崔太后的神色堪比听到要债的来了,对绥帝道:“定是为了诚王的事,想请你收回旨意呢。”
哼一声,“好好的爷们都要被她养废了,劳累些的官职不成,要出差的官职不成,如今要随军去那山高水远的澜州,在她那肯定更是不成了。人家韩临才十八岁,都已经当将军了,瞧瞧诚王,现今还领着个史书编撰的职罢?说出去都丢皇家的脸!”
绥帝道:“您不想见,拒了便是。诚王自己请的旨,无论那边怎么说,我都不会收回旨意。”
“我知道你不会改,不过——”崔太后又来了兴致,“见见也好,让我好好奚落她一番,也好报她前阵子给我们南音乱点鸳鸯谱的仇。”
不料突然提到自己,南音有些好笑,觉得太后这顽劣的语气像是憋了一肚子坏水,“其实那件事我也只听了一嘴,具体的,太妃还甚么都没来得及做。”
“真做了还得了?”太后嗤笑,“她那宝贝儿子三十三了,做你的爹都绰绰有余,倒是敢起心思,打量把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推进火坑呢。别说是主意打到南音你身上,就是任何一家小娘子,我都要打抱个不平。”
南音听出来了,太后和那位嘉太妃关系定然不好。俗话说婆媳相处是自古的难题,一人虽不是真正的婆媳,但也沾得上那么点干系,大概闹过不少矛盾。
太后道:“待会儿都是长辈说话,你们俩个在这不合适,就回避罢。”
女人们谈话,尤其是涉及到先皇、先皇祖的女人,绥帝确实不好旁听,闻言很干脆地应了声,再次带着南音走出鸾仪宫。
一人离开时,恰巧在大门前遇见了两位太妃。林太妃还好,满脸的笑意,嘉太妃则是神色一僵,瞧见了跟在绥帝身后的南音。
时移世易,大半月前她还在挑剔这小娘子,欲教训她,如今人家得了太后的喜欢,眼见着天子都能让她跟在身边,叫嘉太妃浑身不是滋味。
作为长辈,她们无需对绥帝行礼,只站在原地唤了声“陛下”。
绥帝微微颔首,没有过多停留,就带着没来得及行礼的南音径直而去。
消息闭塞的林太妃感慨道:“咱们宫里莫不是要有好事发生了?”
“……赶紧进去罢。”嘉太妃瞥她一眼,这林太妃好哄是好哄,就是人傻了点。
如此想的她理好心绪,带着满肚子的腹稿踏进了鸾仪宫。
结果刚进去就鼻间发痒,忍了又忍,还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叫许多宫人都诧异地看来,失仪又丢脸。
嘉太妃忙用帕子捂住口鼻,下意识看向正中摆的博山炉,侍女正合上盖子,瞧着像是刚放进去的香。
崔太后笑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太妃闻不得青木香。这得怪陛下,他日日在我面前说甚么道祖啊经书的,还在宫里奉了道祖像,哀家耳濡目染,竟也觉出趣味了,忍不住就用上了这青木香,怪好闻的。”
正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嘉太妃哪敢挑不是,勉强扬起笑脸,“不打紧,一会儿就好了。”
“我也觉着这香味特别呢,比甚么瑞龙脑、龟甲香清爽多了,好像还有行气止痛、健脾消食的作用。待会儿娘娘可得赏我些,让我也用用,沾沾这仙气。”林太妃一张娃娃脸,如今三十多也不显年纪,说话时很有股讨人喜欢的憨味儿。
她原先是被卖进宫的小侍女,绥帝生母见她可怜就收在了身边,而后被先帝幸了,运道好诞下了五皇子。五皇子如今得封安王,她就跟着出宫住进了安王府。
由于她老实本分,在崔太后进宫后还尽力帮过她几次,所以母子俩的待遇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