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些,太后便又有许多话儿了,她有意在南音面前时常提起绥帝,其中诸多小心思,身侧的嬷嬷和女官们自然知晓。
倏忽之间,这一日便也过了,南音和太后用过了晚膳,便告退回偏殿去。
如今她需一日两顿地喝药,入睡前这一贴,既是调理此前积累的药毒,也能帮她突然失明的双目尽早恢复。
喧喧还太小,突然换地方的它夜里必然会闹腾,不便留在屋内。南音和它玩了会儿,等侍女将它带走,方倒枕入眠。
她近些日子都睡得早,无梦魇之扰,每逢卯时就能自动醒来。
翌日,天光微显,在她意识仍在朦胧之际,便听到紫檀轻柔的呼唤。
“娘子。”她低低的声中含着欣喜,“专治眼疾的江太医提前回宫了,如今正侯在外边儿。”
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话中含义,南音腾得起身,被早有预料的紫檀扶住了。
难得见娘子激动的模样,紫檀笑说:“江太医昨夜就到了长安,陛下看时辰太晚没有宣他,今日早早就把人叫来了。太后娘娘也迫不及待,让婢来请娘子起榻呢。”
论听得此事的情绪起伏,没人能比得过南音。她虽然早就做足了一切可能的心理准备,但如果有治愈眼疾的希望,怎会不欣喜。
五岁前清晰透彻的世界一直就只在梦中可见,且隐隐的,已经越来越记不清是甚么模样了。
她快速起身,几乎差点就这样往前走去,被侍女们扶住,麻利地服侍她洗漱更衣。
用了最快的速度,也是一刻钟以后了。
擅长治眼疾的这位太医名为江盛,三个月前刚进的太医院,虽然年轻,但医术非凡,是由太医院院正亲自举荐,破格招入的。
他入太医院不久后就因家中有事回了趟扬州,本预备在扬州过年,没想到期间接到盖了陛下私印的加急传书,着他若无要事尽快回长安。这下哪敢再耽搁,就算年关在即,也忙不迭赶路而回。
昨夜在家中匆匆歇了一觉,天还未亮便进宫,如今江盛仍有困意。
这种困意在一见到太后亲自来时,就消散了,恭恭敬敬地起身站直。
南音暂时未到,太后和悦地召他上前,和他说了些已知的症状,问他:“江太医可治过类似的眼疾?可有心得?还有,哀家有时也会觉双目模糊,是因年纪大了,还是其他?”
“具体自得看过这位慕娘子方可定论。”江盛道,“不过目生白翳,臣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道是可‘在每日睡起时,跌坐凝息,塞兑垂帘,双目轻转,合而后开,行久不替,内障外翳自散。切忌色()欲,并书细字’。”
他说:“自然,不可能真凭此法而愈,若翳状已成,非汤药所及,徒施千万,亦难有效。但坚持此法,定能愈发耳聪目明,便是太后平时也可多尝试。”
虽未尝试,但江盛侃侃而谈的自信之色,小露的这一手已经让太后颇为信服,只是思及那话语中的“切忌色()欲”四字,有心多问几句,余光瞥见南音的身影,便决定日后再问。
“这位便是慕娘子。”女官道,“江太医,还请细诊。”
一旦开始问诊,江盛便敛起了所有多余的情绪,即便是起初为南音的容貌稍稍惊艳了下,也很快恢复冷静。
他没有诊脉,一开始便是详细问她眼疾的由来,近些年视物如何,怎样诊治云云,最后才道一句冒犯,凑近拨起她双眼,凝眉细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许久道:“慕娘子翳状已成多时,实难治愈。”
太后和南音的心,同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