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南音明白。”
……
翌日,宴会如约举行。长安城中凡接了请柬的,无论想不想参加,都不可能明面上拒绝。
于是个个精心准备了番,远远看去,衣香鬓影,颇有百花争奇斗艳之势。
其中不乏部分爱慕天子又家世出众的女郎,意图与这位新任皇后较一较风采。
对于这些出身不凡的女郎而言,她们的想法和王旻出奇一致,皆认为天子是因着与世家闹不和,又不想外戚势力过大才选的这么一位皇后。
至于那些“得遇慕氏,方知朕尘缘未尽”的话,她们亦表示理解。朝代更迭之际,哪个想夺位的人不得有些天选之子的神乎其神的传言,此举类似,不过是陛下为新后造势而已。
能有几分真心?她们根本不信。
郑璎与赵敛冬亦随母亲而来,她们偶尔听到几句旁人的低声议论,俱是为好友愤怒,“她们怎敢说这样的话?”
连郑璎这样秉承与人为善的性子,都想上前驳斥了,然后被自家母亲拉住。
郑夫人淡然问她,“她们可有诋毁皇后,道出不敬之言?”
郑璎一呆,说并无。
“那她们是犯了那条宫规,值得一罚?”
“也未。”
郑夫人道:“你用甚么理由去同人争吵呢?旁人一见,还当是皇后指使,反倒拖累她的名声。”
郑璎抿唇,“那就当做甚么都不知,任她们随意说道吗?”
郑夫人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女儿和相如端由天子赐婚,相如端和皇后又是表亲。某种程度上,她们和皇后也是一条船上的。
“具体如何应对,待会儿且看皇后如何罢。”郑夫人道,这个场景,是在立后圣旨一颁下就能预料到的。
如果皇后察觉这些,态度强硬,她们自能帮皇后说话。如果皇后想要用怀柔之策,不想同那些人闹出明面上的矛盾,那她们贸然做了急先锋,岂非好心办坏事,还里外不是人。
郑璎被母亲劝住,另一厢,气势汹汹的赵敛冬也被长姐强行按下去了。
“阿姐!”她急急出声。
赵横秋眼眸一扫,“也是要出阁的人了,还如此毛躁,常说皇后性子温柔,你怎么半点没学到?”
赵敛冬闷闷出声,“正是因她温柔,容易被人欺负,我才要帮她。”
“你帮?你拿甚么帮?”赵横秋嗤笑,“退一万步,人家背后有天子、有太后,你一个小娘子,能帮上甚么?”
来自长姐毫不留情的讥讽让赵敛冬委屈成了小鹌鹑,闭嘴不言,自也不敢再提要去教训那些人的事。
见她被打击得低落无比,赵横秋这才缓和语气,柔了目光,帮妹妹捋顺鬓边发丝,“凝凝有情有义,有我赵家女郎风范,是好事。”
她轻声,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教导妹妹,“人贵在自助,倘若自己立不起来,想要助她的人便是有再强的力量,万般手段,亦无用。”
赵敛冬抬头,不由想,阿姐莫非是想到了从前?
曾经赵横秋仍为诚王妃时,在王府受尽了婆母皇祖嘉太妃的刁难。为了心爱之人,她甘愿敛了一身锋锐,处处委屈求全,即便家人数次为自己打抱不平,说要找诚王和嘉太妃算账,都被她拦下了。
饶是如此,嘉太妃依旧对她不满意,认为她桀骜不驯,认为她的家人对诚王不够卑躬屈膝。仿佛要她以及她的家人把自己低到土里,任她踩踏,才叫柔顺,才是她心中的好儿媳。
赵横秋执迷不悟多年,临到某日,才突然醒悟过来。
并非她不好,她的家人强势,而是嘉太妃本身对她存了偏见,无论她做到甚么地步,都能被挑出刺来。
既然如此,她还在乎那么多做甚么?倒不如痛痛快快做自己。
她给了诚王最后一次机会,二人从诚王府搬出去另立府邸,或者和离。
诚王迟迟不能做选择,最终在她和嘉太妃的双重逼迫下,忍痛给了她一封和离书。
由己及人,赵横秋听闻妹妹说了许多关于皇后的事迹,一个温柔、娴静又带些小小随性的小娘子形象便在心中出现了。
当初她面对的,尚且只有一个嘉太妃。如今皇后面临的,可是为后的重担,还有大绥近乎一半高门世家的质疑,甚至轻视,她还能保持原来的心态和模样吗?
赵横秋不知。
她因妹妹敛冬的描述对小皇后有些许好感,但还不至于凭着这点好感,任由妹妹为其横冲直撞。
思绪重重间,众人逐渐坐定,最后一刻,内侍高声传道:“皇后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