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帝没有迁怒他,甚至没有迁怒于挽雪和白丰,先把这俩人安排到了宫里其他地方,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谈。
他令全英凑过身来,在其耳畔吩咐了甚么,全英点头领命,内心不由道:陛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娘娘哪儿是不喜欢送的那些礼,分明是不想看到陛下罢。
吩咐罢,绥帝又问:“太后何时回宫?”
“约莫是今日动身,起码也要半月。”
绥帝颔首,依然没有离开椒房宫,转身回到了偏殿为他临时设的住处。
虽是偏殿,但布置、装饰丝毫不差,只空落落的,再无南音会坐在书桌旁边看书边陪他,也无法看到她分明困顿得眼底都泛起了泪花儿依旧强撑的模样。
真真算起来,二人已经足足有十七日没有好好说话了。他本因无法时常见到南音而隐有躁意,可每每真正强行到了她面前,得她平静的目光时,那股火气又被戳了一下般,全泄了。
南音那夜说的话,他并非没有听进去,也并非听不懂,只是……即便南音表示抗拒,他依旧认为那是最好的做法。
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不想让她经受任何风雨挫折,难道不对吗?
绥帝并无可以交心的寻常友人,即便是韩临,也多是谈论朝政大事。这些疑惑,他只能自己慢慢细思琢磨。
回到书案旁,上面已无奏疏,因他近日里不得和南音相处,每日除却在她那儿吃闭门羹外,只能专心处理这些政事。
入了夜,竟好似无事可做。
座旁、枕旁皆是空荡荡,分明是习惯了二十余年的事,却因得到了几个月的缱绻缠绵,变得尤其不适起来。
为平复心绪,绥帝提笔摘抄经书,惯常用的行书换成小楷,抄了整整十页方搁笔。
全英提醒,“戌时正,陛下该歇了。”
“皇后可歇了?”
全英道:“娘娘白日里歇得多,奴婢才去看过了,现今还在看书。”
绥帝嗯了声,南音未眠,便不能去看她。
“让侍女们服侍皇后早些睡。”
他起身去屏风后,由宫人服侍宽衣解带,净房沐浴一番,带着浑身的水汽回榻。
侍女正在为他整理刚熏的床褥,将他吩咐的几本书置于榻前,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其中一本书是南音近日正在看的经书,其中晦涩,她常有不懂之处。绥帝听闻后,便令人取来同本,每页都仔细阅过作注,再着人送去内殿。
值得庆幸的是,南音并未拒绝这点示好。
二人近来唯一交流的方式,也就是如此了。
翻阅到中间一页,绥帝令人将灯火调亮,“都退下。”
宫人们接连俯身告退,唯有方才整理床褥的那名侍女,依旧亭亭立在身侧。
绥帝冷冷看向她。
侍女再度俯身,抬首露出清丽面容,贝齿微张,“皇后娘娘令奴婢服侍陛下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