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为南音两年前所作,内容为灵鹿汲水,原型是玉山上的呦呦。南音当时作这幅画全因灵感突至,未用任何技巧,仅有线条和轮廓,画好本为自藏,因琥珀取错画,才阴差阳错卖了出去。
没想到流落到了太后手中。
她不敢隐瞒,颔首说是。
“这只鹿儿……真可爱啊。”太后喟叹,不知是喜爱这画,还是为画中灵动的小鹿所叹,“你一个女孩儿,怎么取观天洞主这样的号呢?”
“无意从书中看到的称号,便取用了。”
太后点头,伸出手,让南音抬首看自己,冰冷的护甲几乎触到了南音脖颈。
靠得这么近,即便是南音的双眼,也能看清太后容貌。
这位太后意外得年轻,容貌有种艳丽的美,但她略显冷漠的气质,将这股艳完全压了下去。
南音眼睫轻颤,可触及太后的目光,那种不安,瞬间消弭了许多。
“真像。”太后未对她的容貌或眼疾作任何评价,而是道出这两个字。
她顺着南音的脸颊,将这张雪白美丽的脸每一处都抚了遍,似在怀念某人某物。
眼角生出皱纹的嬷嬷也道:“是像。”
容貌像某个人吗?南音不知,她感觉到,太后更多在端详她眼尾的那颗小痣,已摩挲了三四遍。
“听说你在和诚王议亲?”太后冷不丁问出这句话。
南音摇头,又点头,抿唇轻声道:“是家中长辈的安排。”
“是你那继母云氏的安排罢?”崔太后冷笑了声,“自己女儿抢了你的婚约不说,还要把你说给诚王那个没出息的东西,诚王那个娘也是……”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硬生生转了话,“你自己的意思呢?”
“臣女自知相貌平平、出身微陋,怕是配不上王爷。”
委婉的话语让崔太后扑哧一下,“配不上?是你瞧不上罢!”
她这一笑,顿时让先前高高在上的冷漠气质荡然无存,瞬间变得亲切起来。
“好孩子,你和哀家说实话,想不想嫁诚王?”不待南音回答,她又补充,“若你说随长辈安排,恐怕没过几日就要嫁了。若你说不想,哀家就帮你拒了。”
太后为何要这么帮她?二人素未谋面,南音也不觉得自己有甚么东西值得太后图谋。
忆起父亲看似想要弥补实则依旧在强迫自己的举动、阿兄的偏心、云氏的谋算……南音闭了闭眼,低声说:“我不想嫁。”
“若娘娘能出手相助,南音愿侍奉娘娘左右,报答您。”
崔太后静看了会儿,再度笑起来,“这才对,你若自己都不敢说,哀家如何帮你呢?”
转头对身边一位嬷嬷吩咐,“桂容,去回了嘉太妃,就说这桩亲事不合适,让她给诚王另择佳媳。”
嬷嬷应是,让南音头疼不已的问题,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决了。
太后压根没把这当回事,招手让南音扶自己起身,到鸾仪宫外的长廊中慢走。
冬雪纷纷,丝丝雪花飘到南音的披风和眼睫上,她不曾抬手拂去,像自己说的那样,在认真地侍奉太后。
冰雪不曾掩去她的艳色,让她像个冰做的美人儿,眼中那层白翳没有成为瑕疵,而是独特的点缀。
不管是这份安静乖巧,还是少有的美丽,都让崔太后越看越喜欢,没过多时,
由任她搀扶,变成了两手交握。
“霏霏长大了,也就是这个样子罢。”
南音听得出,这话不是对自己说。
果然,嬷嬷接道:“是呢,小公主生在雪天,也是个玲珑剔透的雪娃娃。”
原来崔太后多年前曾有过一个女儿,生在冬日,右眼眼尾下有颗和她如出一辙的小痣,可惜不到三岁就夭折了。那么大的孩子,已经会跑会跳了,曾给崔太后带去无数欢乐。离开的时候,也让崔太后无比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