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雨声嘈杂,沈卿姿的声音比平日高了不少。
左音眼睛里都是惊愕,这个问题她也很想问沈卿姿。
怎么会这么的刚刚好。
自己刚刚才想到了她,她就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自了自己面前。
“小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淋了一身的雨,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沈卿姿问着,便脱下了身上的小西装径直披在了左音的身上。
小西装上满是沈卿姿身上的温度,包裹着左音被雨淋的冰凉的身子,给让她的心里也添了几分暖意。
左音捏着沈卿姿的外套,“从家里逃出来”这几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解释道:“伞被风吹坏了。”
左音的声音里满是低沉,瓢泼的大雨砸在地上把她的声音击得粉碎。
沈卿姿的眼中浮现出几分心疼,她掏出车钥匙朝远处按了一下,道:“好了,没事了。今天就别回宿舍了,跟我回家吧。”
暴雨中响起两声车锁打开的声音,左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辆漆黑的车子就停在路边不远处,明亮的闪着一对撕破这雨幕的灯。
——沈卿姿刚刚开车从学校里驶出,就看到了这个站在屋檐下手足无措的少女。
“走吧。”沈卿姿没有给左音拒绝的机会,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拉过了左音的手腕。
巨大的黑伞将两个人罩住,左音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温热,烦躁暴戾的心得到了平息。
“给您添麻烦了。”左音在沈卿姿的照顾下小心翼翼的披着她的外套坐进了她的车里。
“没事的。”沈卿姿答着便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
左音不经常坐私家车,但却知道沈卿姿这辆车价值不菲。
她收着自己浑身湿透的身体,想要尽可能的让自己身上的雨水少沾湿一点副驾驶——这辆车的每一处损坏都是她赔付不起的。
“这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随着一声关门声,沈卿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左音有些不明所以。
可不消片刻,她便感觉到了着初入冰冷的车体正一点点的变得温暖起来,那有些局促的座椅也在沈卿姿的调节下变得舒适起来。
左音刚想要回答“好多了”,从头顶上就落下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一条柔软的小毯子被搭在了左音的头上。
“感冒了就不好了。”沈卿姿说着就倾斜过身子,伸过手臂的替左音擦拭淋湿的头发。
鸢尾花的香气从她的身上悠悠的靠近着左音,那修长的手指隔着柔软的毯子略过左音的耳廓,在少女的心底掀起了一阵电流。
左音只觉得一阵心跳加速,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她颇有些不自在。
她主动后撤着,从沈卿姿的手里接过毯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好。”沈卿姿也没有强求,收回了手臂。
这时,左音却注意到了沈卿姿两边衣袖的不同。
右边肩头的衣料像是被水淋湿了一样,几近透明的布料贴在她的肌肤上,白皙的肌肤毫无遮掩。
可是一开始见到沈卿姿的时候她还穿着外套,肩头出怎么会淋湿呢?
况且那把黑伞那么大,把她整个人都笼罩的严严实实的。
难道是……
沈卿姿却在这时对左音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开车了。”
“好。”左音点点头,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除了刚才跟自己共享一个雨伞的时候会淋到,她想不出别的能让她淋到雨的时候了。
难怪那个时候自己一雨水都没有淋到……
左音转头看向了沈卿姿,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不善言辞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
“怎么了?”沈卿姿像是也注意到了左音的视线,微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左音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而后她看着搭在肩上的小毯子,攥了攥手道:“谢谢您。”
沈卿姿对左音这声突如其来的“谢谢”感到有些意外,她看着这个脆弱惹人心疼感到的少女,柔声道:“我们之间不用谢谢。”
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被摧残的树枝疯狂的挥舞着,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经历一场浩劫。
可左音却从来都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安心。
在一个红灯下,沈卿姿点了一首左音从来都没有听过法文歌曲,那悠扬的曲调穿梭在这场暴雨中,不仅没有被杂乱的声音分食半分,反而显得分外轻盈。
左音靠在椅背上,望向被雨水冲刷的一侧车窗玻璃看不清外面的街景。
沾了水的叶子堆在下水道口湿黏黏的聚了一堆,纵然外面的世界在翻搅,她在沈卿姿的神阿斌依旧分外安然。
沈卿姿望了一眼左音,柔声提醒道:“要是累了可以闭一会眼,但是不要睡哦,咱们这就要到家了。”
当“咱们”跟“家”组合在一起,经由沈卿姿的声音送往左音的耳中。
她的心被一股莫名的感觉撑的满满当当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自己。
左音攥着身上属于沈卿姿的外套,透过车窗玻璃看着看向专心开车的人。
她怎么可以总是出现的这么合时宜。
在画展上是,在聚会上是,在今天的雨夜里,也是……
雨刷器不断擦拭着玻璃上的雨水,左音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一座座亮着灯光的建筑群。
这就是被成为小金山的高档住宅区,在寸土寸金的山城s市占据着最好的地理位置,傲于群山之中,俯瞰滔滔江水。
沈卿姿的家在小金山的靠近江景的那一幢楼,左音跟着她从车上下来,走进了那个她未曾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
穿过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四面都是明亮灯光的电梯晃得左音有些不适应。
电梯打开后那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又让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进来吧。”沈卿姿撑着看起来有些沉重的住户门,邀请道。
“嗯。”左音点了点头,有些拘谨的走进了沈卿姿的家。
这个位于顶楼的家简直是比刚才左音坐过的真皮座椅还要让她赔付不起。
白色的设计风格无一不在彰显着这家主人清新雅致的品味,简约之中还藏着不显山露水的奢华,含蓄又高雅。
大理石地板被擦拭得干净,洁白的地毯一尘不染。
左音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她的脚该往哪里放。
“穿这双拖鞋吧。”沈卿姿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柔软的棉拖,毫不在乎的让左音跟着她踩在了着地毯。
左音接过拖鞋,看着那被打湿的地毯绒毛暗沉沉的贴在地上,心里颇为过意不去,“给老师添麻烦了。”
沈卿姿却笑了一下,用柔和的声音对这个浑身湿透的少女讲道:“难道我的学生在我心里还不如一块地毯吗?”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温柔,左音抬头望向沈卿姿,只觉得一轮白色的光环笼罩在沈卿姿的身上。
温柔到要将她融化。
忽的,沈卿姿皱了一下眉头。
她侧头看向左音的右手臂,被水打湿的薄荷色长袖衫上赫然一道被雨水晕染开的红色。
“手臂怎么了?”
方才被暴雨那么一阵浇淋左音不知不觉竟然忘了那手臂上一直传来的疼痛。
她不自然的将自己的手臂往身后别着,草草的解释道:“破了。”
这个解释非但没有让沈卿姿的眉头松开,反而皱的更紧了。
她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女,不由得心疼道:“疼吗?怎么刚才上车后不跟我说呢。”
“没事儿,待会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了。”左音语气淡淡的,对这个伤口的态度也是淡淡的。
她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喝醉后的左兰对自己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左兰竟然会这么疯狂,疯狂到差点杀掉自己。
沈卿姿不知道面前的少女怎么会用这样窸窣寻常的口气说出这种让她听着就觉得疼的话。
她朝客厅一侧的柜子前走去,拿出了一个简易的医药箱,道:“你先过来简单包扎一下,然后再去洗澡。”
“好。”左音没有推辞坐到了沙发上。
她的确要去洗个澡,也的确需要上药。
只是左音没有想到,沈卿姿那句没有带主语的话中,所指的给她上药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本人。
沙发很快就被左音身上的雨水濡湿了,沈卿姿到左音身边的时候身下满是雨水冰冷的潮湿感。
沈卿姿也没有挪动,放下了药箱很自然的就撩起了左音的袖子。
入秋后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冰凉了起来,沈卿姿摸着左音那染了血的衣袖,只觉得寒气逼人。
少女那一节儿纤细的胳膊冷白的像是没有血色,小臂上那段只有几厘米的细长伤口被雨水冲泡翻白,血被勉强止住,脆弱的血痂还泛着鲜红。
“这口子是怎么弄得?”沈卿姿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棉棒给左音的伤口消着毒,一边转移她注意力般的问道。
“没躲开。”左音简单的答道。
沈卿姿听着左音这简单的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猛地就心惊肉跳了一下。
她托着少女受伤的手臂,一边用防水纱布帮她包裹着,一边问道:“没躲开什么?”
左音看着那白色的纱布在她的视线里绕来绕去,左兰方才那恶狠狠的样子猛地冲入了她的脑海。
她条件发射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那刚被缠好纱布松松垮垮的落了一半。
纵然左音表面表现的上多么的冷静,可实际上她还只是一个刚刚年不久的少女。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覆到了左音的手腕。
沈卿姿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憔悴的少女,安抚道:“好了,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左音的脸上的惊魂未定慢慢消退着,她看着沈卿姿给自己重新缠好的纱布,问道:“我可以去洗澡了吗?”
沈卿姿知道万事强迫不得,帮左音整理了一下纱布,便起身道:“当然可以,这边。”
左音跟在沈卿姿的身后,贴着灯带的走廊将路过的别致小厅点亮,那雅致的环境挂着几幅字画,光滑的黑石茶桌上放着红褐色的茶具。
左音不觉得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沈卿姿在这里品茶欣赏江景的样子,最好是穿着那条白色的棉麻长裙,最好是有一缕长发从肩头垂落到胸前。
微风从那一头的窗棂吹入室内,拂过她的肩头,她闲适优雅的就像是那立于浅水的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