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无声攥紧剑刃,疼痛刺得大脑愈发清醒,竭力抬起头颅:“儿臣自幼习文习武,才能不逊诸位皇兄皇弟。十六之龄入举贤阁辩经解文,力压满座高才,十七之龄惩办贪官污吏,十八之龄远去辽东赈灾,大周的贫瘠之地儿臣皆有踏足,实不知错在何处!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之身,父皇便可弃多年血脉亲情不顾,甚至对发妻刀剑相向吗?!”
赵素牙关紧咬,一点一点松开了长剑:“今日父皇要杀,便杀我一人,不要累及无辜。错只错在这世间男子当道,女子纵有高才,却求路无门!”
周帝被她一番逆反之言惊得久久难以回神,只觉手中长剑重若千钧,踉跄着后退几步,最后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你……你……”
周兮琼见状不着痕迹上前扶住周帝,声音平静的道:“陛下,燕国使臣业已入京,正在宫外递旨求见,您还是先去接见吧。”
她算是递了个台阶,而周帝失魂落魄之下,竟也没反对,被宫人小心翼翼搀扶着走出了大殿。
赵素眼见周帝离去,面色死寂,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回过神看向皇后,却见后者竟不知何时昏死了过去,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连忙抱住皇后探了探鼻息,面色难看至极:“快传太医!快去!”
宫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反应过来连滚带爬跑出了殿外想请太医,却被周帝留下的御林军推了回去:“无陛下圣旨,任何人不得踏出殿外一步!”
周帝顾及颜面,恐消息泄露,竟是直接将大殿封锁了起来。
那宫人神情焦急:“皇后娘娘病重,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让奴婢去传太医!”
那御林军闻言皱眉,立刻吩咐了一名小兵去太医院传话。却仍是死死把守着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消息传入燕太子府的时候,已然是后半夜了。
姬凡正在池中沐浴,骤然听闻消息,倏地睁开了双眼:“你说什么?赵素的女子之身被发现了?!”
侍从站在屏风后面道:“周帝封口封得严,我们动了一个埋伏多年的探子才打听到消息。只知皇后如今病重,人怕是不行了,太子被软禁在殿内,轻易不得外出。”
姬凡垂眸若有所思:“知道了,退下吧。”
侍从又低声说了一件事:“殿下,韩大将军和右相岳渊亭已经带着使臣队伍抵达驿馆,今夜前来拜见。”
语罢这才静悄悄退出去。
容宣听见关门的动静,下意识看向姬凡,语气难掩诧异:“赵素的身份怎么被发现了?”
姬凡在一片缭绕的雾气中道:“看来你这个神算也有猜错的时候。长孙德今日在殿前戳破了赵素身份,被周帝一剑刺死,赵素如今被软禁宫中,寸步难出。你那句‘太皇太后薨逝’,只怕要改成‘皇后薨逝’了。”
容宣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出了长孙德这个变数,不由得陷入沉思:“她女子之身已被戳破,周帝是万万不会立她为储君了。”
姬凡悄无声息游到他面前,墨发湿漉漉落在肩上,只唇色殷红如血,好似水妖:“倒也未必,只看赵素能不能狠得下这个心了。周帝为保颜面,必不会戳破她女扮男装之事,恰恰相反,免得引起朝臣怀疑,他反而会让赵素安安稳稳坐在太子之位上,只是……”
容宣叹气接话道:“只是这个位置能坐多久却不好说了。待此事风波平息,周帝要么会让赵素‘因病暴毙’,要么会挑拣错处罢免她的储君之位,当真是进退维谷。”
除非……赵素走上谋反的路子。
姬凡听见这个消息也不见得有多高兴。赵素以女子之身为储尚且承受诸多非议,他日后若以卿子之身称帝,受到的阻力比起赵素只会多不会少。
姬凡掬起一捧水,从指缝间潺潺落在容宣肩上,忽而意兴阑珊:“那些老臣真是好生没意思,他们自己无才无能当不得皇帝,却偏又不许又才又能的人掌权。”
容宣将他拉入怀中,贴得严丝合缝,低声笑道:“那些老臣半截身子都入了棺材,也只能在剩下的日子里逞逞威风罢了。这天下向来是能者得之,何必理会他们。”
容宣语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燕国使臣入京,韩啸云怎么也跟了来,他是燕国大将军,不怕被周帝发现吗?”
姬凡懒懒伏在容宣肩头,眼角眉梢带着某种事后的餍足,闻言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容宣的脸颊,声音微哑:“说你傻,你是真的傻,韩啸云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入京,他扮做右相随从,乔装打扮,自然无人识得。”
容宣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他的后背:“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护送你回燕国的?”
赵素无声攥紧剑刃,疼痛刺得大脑愈发清醒,竭力抬起头颅:“儿臣自幼习文习武,才能不逊诸位皇兄皇弟。十六之龄入举贤阁辩经解文,力压满座高才,十七之龄惩办贪官污吏,十八之龄远去辽东赈灾,大周的贫瘠之地儿臣皆有踏足,实不知错在何处!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之身,父皇便可弃多年血脉亲情不顾,甚至对发妻刀剑相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