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捂着他破相的半边脸,从前排扭过头来:“白哥,车上看手机多伤眼睛啊,也不差这一会儿,来打牌……”

话说到一半,大概发现邃敬睡着了,李立赶紧压低声音坐回去。

打败柳洋以后,在邃敬的刻意挑选下,他们没有再遇上什么棘手的敌人,过去的一天一夜可以说除了吃得不太好以外,跟出门郊游也差不了多少了。但这都是建立在邃敬这个a级哨兵一直保持警戒的基础上的。作为小队中实力最强的人,邃敬这一天一夜里真正担任着“哨兵”的角色,要分辨来自森林各处的杂乱声音,判断哪些是值得注意的敌人,哪些是无关紧要的动物,并在必要的时刻提醒队友们作出相应的准备。因此,邃敬可以说有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了。

车驶过一个弯道时,惯性让邃敬晃了晃,他头一偏,靠到白源的肩头。

白源怔住,微偏头看了看邃敬,发现对方双眼仍然紧闭着,之前紧皱的眉头也因为找到了一个支撑点稍稍松开些许。见状,白源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略调整一下姿势,放松自己的身体,让邃敬靠得更舒服一点。

这也算是感谢对方团队赛期间一直的辛劳了。

为自己配合的行为找了一个正当的理由,白源打算继续学习。但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都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自动黑屏了,他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察觉到自己的心不在焉,白源不再勉强,收好手机,也闭上眼。

他的心跳很平稳,但有种自己的体温因为邃敬贴过来而升高了些许的错觉。

白源就这么心事重重地睡过去,做了一堆毫无逻辑的梦,直到一阵欢呼声把他惊醒。

“没事,还没到。”

有人在他耳畔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手还温柔地碰了碰他的脸侧。

“继续休息吧。”

本来白源的双眼都已经睁开了一条缝,听到熟悉的声音时,他又放心地闭上眼睛,让混沌的睡意再度把自己包围起来。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跟邃敬的姿势,已经和他入睡前反过来了,现在变成了他靠着邃敬的肩头,而邃敬则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一动不动。让李立评价,就是他认识邃敬以来没见过对方坐得这么直过。

以眼神警告打牌打到兴奋过头的李立,见对方比划了一个给嘴上拉链的手势,邃敬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他只要稍稍侧过脸就能看到白源的发顶和挺直的鼻梁。

对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就如早春的微风一样。

邃敬有一段时间是真的睡熟了的。但哨兵的恢复能力极强,只不过二十四小时没睡,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行程无聊,不如养精蓄锐而已。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居然靠着白源,而对方居然也没把他叫醒或者推开,甚至跟他头抵头睡着了时,心里都软成了一洼温水。

之后他就调整了坐姿,反过来给白源提供一个依靠的地方。

肩头那一点重量,此时就像他的全世界。原本无聊的,让他觉得最好早点结束的行程,此时却让他有了一种再长点也没关系的想法。

不过客观上的地理距离当然不会因为人的想法发生改变,所以纵然邃敬不舍,终点也到了。

他以轻轻拍脸的方式把白源叫醒,看着熟悉的菘城塔景色,有种赶紧回寝室洗澡的冲动。因此辅导员在说什么邃敬根本都没去听,他向完全清醒过来的白源打了个“我先溜”的手势,就加快脚步朝寝室的方向走。

这时的校门口,除了归来的团队赛选手们,还有来迎接他们凯旋的亲友团,十分热闹,少了一两个人也没有人会特别留意。哪怕少的是这次给大一队伍长脸的邃敬也一样。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是这次来交流的朋友们很快就要返回两江塔,所以大家再坚持一下,等团队赛颁奖结束再休息,ok?”辅导员拿着个纸筒当喇叭用,在人群中大声喊着,“现在马上到大礼堂集合,位置都已经安排好了,大家按照班级入座,别在这儿耽搁了,之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慢慢聊。走起,走起!”

因为有同学急着打听邃敬这队打败柳洋的过程,除了特别积极往自己身上揽工,此时把过程吹得曲折离奇俨然可以当做小说看的李立外,梁倩、方柏华身边也都围了几个平时交好的朋友,甚至于平时对白源敬而远之的同学们,现在也有人大着胆子拉住了他。

白源:“……”他有点后悔,看到邃敬开溜时没跟上了。

菘城塔一方热热闹闹,就更衬出两江塔那边的死气沉沉。

柳洋辛苦练习好几年,本来打算这次回来给邃敬一点颜色瞧瞧,证明自己的实力的,没想到又再败了一次,此时完全是自闭状态,一个帽子盖住大半边脸,嘴唇抿得紧紧的,即使看不到他的完整表情也能想象得出他的心情十分不佳。他也不愿意跟代表团的其他人一起行动,自己一个人闷头跟在引路的人身后,快步朝菘城塔的大礼堂走。

李立捂着他破相的半边脸,从前排扭过头来:“白哥,车上看手机多伤眼睛啊,也不差这一会儿,来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