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张嘴想要说留下的探索者不得不重新闭嘴。
商议告一段落,为了替明天的行动养精蓄锐,众人都不再浪费体力和精力闲聊,各找一个角落爬进睡袋就挤着休息了。
白源躺在睡袋中,虽然闭上了眼,脑子里纷纷扰扰的思绪却停不下来。
事到如今,想到得知邃敬失踪时自己的心情,他已经认清了自己对对方抱有怎样的情感,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亲口说给邃敬听。
以理智强制自己别再想以后的事,先顾好当下。白源不敢翻身,怕惊扰到其他人的安眠,于是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才朦朦胧胧地睡着,且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水流湍急的河道里载浮载沉,长得奇形怪状的鱼类有时好奇地靠近,用滑溜溜的鱼身擦过他的皮肤,有时候则有些长着锯齿状尖牙的鱼类在他身上撕扯出一道道口子,品尝他鲜血的味道。按理说他应该要觉得疼痛的,但或许是冰冷的水流气到了一定的麻痹作用,又或者梦境里人本来就感觉不到疼,所以比起伤口带来的困扰,低温和浸泡在水中的不适感更让他心烦一些。
终于,在经过一个狭窄的河道时,他凭借极快的反应抓住一块突出的钟乳石,挣扎着爬上岸,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容身休息的角落。
黑豹在他身边徘徊了两圈,安慰地紧贴着他的身体躺下。
……
白源醒了。他意识到了这可能不是他的梦,而是邃敬的梦,又或者说,是他潜意识中希望发生在失踪的邃敬身上的事反映到了梦境中。
感觉半边身体似乎都麻了,听到周围已经有人陆续醒来的窸窣声,白源这才坐起来,活动身体。
躺了半晚上没换姿势,血液循环恢复正常时,针扎般的痛苦随着遍布全身的血管让他觉得难受极了。但他的心情却比昨天刚到一号休息站了解到具体情况是好很多——是因为刚才这算不上美梦的梦,也是因为,他们又离找到邃敬近了一步。
因为这次行动的唯一目标是救人,不是探索秘境,再加上走的是马队长他们之前已经彻底探索过的老路,所以探索者和雇佣兵的联合小队推进速度很快,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到了邃敬坠落下去的那个地缝前。
白源在地缝的边缘看到了四根垂降到地下河的安全索,显然,在他们来之前,马队长等人确实已经尽力搜寻过邃敬了。
把滑索用的钩子扣上安全索,马队长准备往地缝里跳的同时,提醒众人道:“那只白猩猩截止目前跟我们交手过两三次,但互相都没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以它的智力,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最近在这边一直有行动了,你们记得地上要留几个战斗力强的人守着,谨防它又来偷袭。”
“合着这畜生跟我们还杠上了?”张文皓不可思议道。
马队长极快地笑了一下:“确切的说,它只是在赶走入侵它领地的闯入者,并没有什么错。而且考虑到它的科研价值,上面给我们的命令是驱赶或捕捉,你们可千万别把它搞死了,否则我不好交代。”说完,他不再耽搁,立刻身手敏捷地滑降而下。
白源低声对张文皓说:“你留在上面平衡各方吧,我跟着下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把你带到这边来,如果不跟紧你,保证你的安全的话,万一你出点什么事,邃敬那小子找回来了也不会对我感恩的。”张文皓极力反对。
白源道:“我们都是向导,互相保护对方也有限,还不如你留下盯着,雇佣兵里派两个大哥跟我走。”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张文皓有点受打击,但不得不承认白源的判断没毛病。他看着白源这两天始终平静如一的脸,一时间忽然好奇他对邃敬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要说白源不关心邃敬,哪个没毕业的向导会为了自己的室友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参与救援;
要说白源很关心邃敬,他的情绪又这么稳定,都找不到一点点关心则乱的痕迹。
对比邃敬在白源之前生病时毫不掩饰表现出来的保护欲和独占欲,张文皓心中有点想为亲爱的表弟点根蜡烛。
白源却不知道张文皓已经走神去了哪里,他学着哨兵们的样子,给自己扣上锁钩,小心翼翼又有点笨拙地缓慢往地缝里滑。张文皓这时回过神来,蹲到地缝旁边喊:“白源,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出事,别冒险,想想你奶奶!”
“好的。”小心观察着地缝两边可以踏足借力的岩层,白源简单地应答着。
除了留在上面警戒的人之外,他们这次一共下来了二十四个人。按照马队长的安排,二十四人分成六支小队,每个小队负责两个红圈区域的探查,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今天就能排除掉大约三分之二的红圈。所有人的对讲机频道都保持着开启状态,但没有人说话,除了机器发出的细微电子音外,就只有水流的声音和脚步声在对讲机中回荡。
有几个张嘴想要说留下的探索者不得不重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