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东西在大辽非常畅销,这边能工巧匠多,很多东西大辽的工匠都做不出来,只能靠采买才能满足需求,皇室学习儒道佛的不少,对南国的文化也非常推崇。
幸好他们大辽是四时奈钵制没有固定的皇宫,不然以皇室处处推崇宋室的做法,几十上百年后估计也得绝嗣。
按照契丹旧俗,他们随水草逐寒暑,往来游牧渔猎生活,大辽建国后皇帝四季外出游猎,百官随行处理朝政,一年到头没有固定的地方,直到圣宗时才定期南北面官来决定军国大事。
宋室的皇帝一年到头都住在皇宫里,据说连皇宫都很少出,长年累月被毒气侵害以至没有子嗣,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回头
把这件事告诉他们陛下,他们陛下估计还能再为他多掉几滴眼泪。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三日转瞬即逝,皇城外面人头攒动,都是来看阅兵的人。
临时挖出来的水沟蓄满了水,禁军将士三步一岗将皇城围的严严实实,别说人,就连苍蝇也飞不进去一只。
朝廷搭建的阅兵台闲杂人等不等靠近,除了阅兵台和皇城周围的皇亲国戚宅邸,能看到皇宫内部情况的只剩下一个樊楼。
以前樊楼能看到宫里的房间都不让开放,这次情况特殊,樊楼的主事人反应迅速立刻去开封府商量合作。
别看京城的百姓觉得这不好那不好,真到阅兵那天肯定挤的哪儿都是人。
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关系进皇城周边的皇亲国戚府邸,但是只要有钱就能在樊楼拥有一席之地。
樊楼的位置足够多,到时让想要观看阅兵的百姓掏钱入场,只要准许那些能看到皇宫的房间开放,樊楼收的门票钱尽数上交。
即便不赚门票钱,当天的酒水茶饭也能让樊楼大赚一笔。
国库正是缺钱的时候,包拯和公孙策都觉得这个钱不算与民争利不挣白不挣,上报官家之后不仅准许樊楼卖门票,还在开挖的水渠外面建了一圈简易高台。
高台外有禁军把守,观众需要自备纱布捂住口鼻,桌椅板凳酒水茶饭全部没有,人数也不确定,人多人少全看运气,若有意外发生朝廷概不负责,只需要花十文钱就能进场。
十文在京城也就是买几个包子的钱,连乞丐都能轻易凑够,消息传出来后很多百姓都准备好铜板要亲眼看阅兵。
不管里面的阅兵糟心成什么样子,只有亲眼看过才能有底气的骂,道听途说的话连骂都骂的没有底气。
汴京的百姓最爱热闹,每年金明池开放的那一个月都能挤的走不动道,这次可以说是变相的开放皇宫,即便没有阅兵也会有很多百姓愿意花几个
包子的钱过来长见识。
不能进去没关系,站在高台上眺望皇宫也行。
前些年想眺望皇宫得去樊楼,樊楼的酒菜价格高昂,寻常人不敢进那地方消费,这些年宫里发现樊楼的某些房间可以看到宫里的场景后下令樊楼要么拆要么封,宫外之人连花高价进樊楼也不能再看到皇宫里面。
十文钱换一个谈资,值
汴京人口百万,就算皇城外面建了一圈的高台也容不下足足百万人口,很明显入场的位置需要抢,所以阅兵头一天晚上就开始有人守在外面准备进场。
去晚了不行,挤不进去还看什么看
禁军原本三步一岗,开封府和三衙发现百姓的热情有些过头后立刻增派人手,让守岗的禁军能手拉手围成一圈将进不去的百姓拦在外面才行。
上午排队交钱入场,然后才是阅兵,虽然想要入场的百姓很多,但是皇城本身没有多大,一圈高台能容纳的人也有限,挤满高台用不了多长时间。
百姓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备纱布捂住口鼻,又不是防治疫病的时候,看个阅兵需要什么纱布让他们捂住口鼻防止宫墙上的毒气进入身体
自备纱布可以理解,攻城外挖条水渠又是干什么
还有水渠上空的细网,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但是那么大的细网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既挡不住视线又耗费钱财,总不能也是防止毒气进入身体的吧
没挤进去的百姓遗憾不已,挤不进去也不肯走,明知道踮起脚尖也什么都看不到依旧伸着脖子往里看。
苏景殊跟着赵仲针来到视野最佳的阅兵台,看着皇城外面那圈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总感觉台子随时要倒。
台子结不结实啊能扛得住那么多人吗待会儿火炮上场会不会有冲击波万一把台子给冲倒了怎么办
赵仲乱看出他的想法,稍稍退后一步小声说道,“放心,台子很结实,离那么远不会有事。”
他之前想的是炸掉整个皇宫,但是一下子将皇宫全炸掉容易误伤周围,阅兵台上有契丹人在,这次要以稳妥为上,不光要考虑场面,还要考虑安全,所以这次安排炸掉的只有皇宫最中央的大庆殿,其他宫室等辽国使臣走了再慢慢炸。
大庆殿是皇宫的正殿,火炮的威力能够炸掉皇宫大庆殿就能炸掉世上所有的墙,炸这一座宫殿足够震慑契丹人。
大庆殿到四方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中间有其他宫室做缓冲,最外面还有宫墙和临时挖出来的沟渠,高台搭建的时候用的也是粗壮的木料,不用担心外面的百姓。
苏景殊了然的点点头,心道他能想到的问题朝廷也能想到,各种突发情况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有那么多大佬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只需要安心看爆炸就行。
之前他还想着想办法带他爹一起来,但是他爹在他开口之前就提前在樊楼订好了位置,还直接定了个小房间要带他娘和他姐一起去看爆炸,根本看不上他这边的苦哈哈求来的一个站位。
本来觉
得阅兵台肯定是视野最好的地方,但是让
他爹一说忽然就觉得这地方还不如樊楼。
阅兵台的视野的确最好,但是除了官家和少数几个人外其他人都只能站着,哪儿有樊楼里小酒喝着小菜吃着舒坦。
小小苏没法跟着爹娘姐姐去樊楼,只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硬说看的清楚最重要,他就不信皇宫炸起来后还有人能坐得住。
什么酒水茶菜,不掀翻就不错了。
对,一定是这样。
赵仲针身为皇长子其实是有座位的,但是他嫌坐着看不清楚,索性和苏景殊一起站在围栏里面说悄悄话。
炸皇宫啊,这场面所有人都是头一次看,还怪激动的。
赵曙笑吟吟坐在主位,看上去和先帝一样温文尔雅没脾气。
阅兵仪式之前需要皇帝说几句,他也没说太多,只说希望宋辽两国能够永结同好,听的在场的辽国使臣心花怒放,越发觉得割地和添岁币两件任务都能完成。
直到他们看到了几门奇形怪状的火炮出现在宣德门外。
辽国使臣
大宋官员
高台上能看到宣德门的百姓
什么玩意儿
“今日阅兵,朕欲与文武百官以及辽国使臣共同检阅火炮。”赵曙温声道,“诸位皆知皇宫如今不能住人,恰好广备攻城作造出新炮亟待检阅,朕想了想,不如就用皇宫大庆殿来检阅火炮,如此也好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年轻的官家说话温声细气,温良恭俭让五种儒家崇尚的美德看上去让他占了个遍儿,如果他说的不是要炸皇宫就更好了。
辽国使臣全都傻了,见过检阅士兵的,没见过上来就拉着别国使臣一同观看炸皇宫的,这位新即位的皇帝是不是有病
不明所以的大宋朝臣也有些傻眼,但是看官家和相公们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再多疑问也都只能压下去。
现在有外人在场不好说,有什么事情都等阅兵结束才好开口。
萧禧僵硬的扯扯嘴角,拱手回了几句,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是个傻子的话对大辽百利而无一害,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皇帝只是看上去软乎乎没脾气,他身边那些宰相却都不是简单之人,尤其是前些年镇守北疆的韩琦,大辽没少在那人手底下吃亏,他不信皇帝可以在几个宰相眼皮子底下犯傻。
即便要犯傻也不会任他在辽国使臣面前犯傻。
他们有什么依仗刚才推出来的那门奇形怪状的火炮
小小一门火炮能有多大威力闹着玩也不能这么闹。
萧禧忽然想起来被杀掉的副使说的南国造出威力巨大的火炮的话,威力巨大能有多大
士兵带着炮弹火炮停在宣德门外,从宣德门到大庆殿一路毫无阻隔,空空荡荡非常适合炮轰大殿,但是这个距离是以往的火炮绝对炸不到的距离。
莫说火炮
停在宣德门,就是再往前走,走到大庆殿门外开炮都不一定能炸出个坑儿。
那是皇宫正殿,俗称金殿的正殿,有多坚固可想而知。
但是皇帝只是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口罩,让一同观看阅兵的其他官员也都做好防护,免得待会儿炸起来被烟气毒气熏到。
萧禧
萧禧看着手边用好几层纱布缝出来的小东西,面色黑沉,“都戴上。”
他倒要看看宋人的火炮到底有多厉害,还能炸翻天不成
火炮准备妥当,埋在大庆殿各处的炸药也都放好,高台外的禁军拿着厚纸板卷成的喇叭让百姓捂住口鼻,连喊三遍之后也不管上面的百姓有没有照做,拿出提前发给他们的口罩戴的严严实实。
各处皆以准备妥当,皇帝朝旁边的传令官点点头,命令一层一层传到宣德门外的炮手处。
万众瞩目之下,炮手强忍紧张点炮发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下的顺下便是轰隆一声巨响。
随着火药炸开,大庆殿内埋好的炸药也相继爆炸,阳光下金光闪烁的大庆殿轰然倒塌,滚滚浓烟自坍塌的宫殿中泛出,炸开的砖石甚至崩到了外面的城墙上。
随着爆炸声的响起,地面甚至随着发生振动,仿佛底下有地龙正在翻身。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