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殊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梳理一下接下来要干的事情,震惊的发现他接下来要忙成旋转小陀螺才能在开学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

离开学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要采访知名大手子柳永,要去找李大人和张夫人要授权,要把话本子写出来送到说书先生哪里去,还要留心书童雨墨在祥符县的情况。

这么一看,话本子也不是非写不可。

算了,有空就写,没空就不写,没准儿青松兄下笔如有神明天上午就能写完。

问题不大,睡觉。

夜风微拂,烛火将熄。

第二天一早,苏景殊准备好小本本和炭笔,吃过早饭就要出门。

苏洵不太放心,“景哥儿,爹陪你一起去怎么样”

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得看看这小子到底想问什么。

“好啊,咱们一起去。”苏景殊对他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他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干,老爹跟着就跟着。

正好省得他去准备车马。

小小苏检查身上带的东西,感觉需要个书包来装纸笔还有零花钱。

书箱太沉,也不太方便,直接背个大口袋就很好。

“娘,我想要个书包。”小小苏唰唰唰画个书包的简笔图递到他娘跟前,眼巴巴的说道,“这样的,要比书箱小点,能装下书就行。”

小时候觉得书箱新鲜,每次出门都非要背着书箱假装自己是出远门的宁采臣,背了那么多年好奇心已经满足,上学的时候依旧要背书箱,平时出门还是背书包吧。

简单轻便装得多,居家旅行必不可少。

程夫人看了一眼,将纸片收好回道,“可以,今天晚上回来给你做。”

两片布缝在一起再加根布袋而已,简单的很。

苏洵还想看看臭小子要的“书包”长什么样,可惜没来得及看那张纸就被收起来了。

没看见也没关系,晚上回来之后再看也一样。

父子俩出发去州桥客店,秋日天气凉爽,街上的人比往常多,马车慢吞吞的往前走,速度还没有旁边的行人快。

苏洵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人潮,回头问道,“景哥儿,要不我们走着去”

苏景殊摇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直接往车厢里一躺,“不要,慢点就慢点,反正我们不着急。”

能坐车就不走路,他在精神上受了打击就要在上补回来。

慢慢走,不着急,天黑之前总能抵达州桥。

“爹,柳先生不打算租个正常的房子住吗”小小苏歪歪脑袋,“客店毕竟是客店,人来人往不安全。”

苏洵摇摇头,“他觉得客店才好,管吃管住什么都不用愁,想要什么直接花钱让店小二去买,还方便他和歌伎联络。”

就是费钱。

有钱才能被客店封为座上宾,没钱就算了。

店里

的小二有钱拿的时候干活麻利,没钱拿的时候赶人也很利索。

读书人在外面的形象大部分是清高不通俗务,不会纠缠银钱这等俗物,出门在外很少因为价钱和人起冲突。

但也有完全不管形象的读书人,比如柳永。

在认识柳永之前,他从来不知道砍价是那么砍的。

奈何他砍价的本事时用时不用,手头宽裕就大手大脚,手头紧张才精打细算。

旁人被客店赶出去会面红耳赤再也不来,他不一样,只要有钱的时候过的舒服,下次有钱他还来。

客店的掌柜和小二都让他给弄迷糊了。

苏景殊坐起来兴致勃勃的问道,“柳先生在京城一直住在那家客店”

“一直住那一家,从来没换过。”苏洵耸耸肩,“最开始的时候房钱用完掌柜的就赶人,现在房钱用完掌柜的也不敢大声赶,而是让小二好声好气的将他请出去。”

“我还以为掌柜的愿意让他继续住呢。”苏景殊摇摇头,“好歹是老客户,就不能宽限几天吗”

“话是这么说,只有几天的话掌柜的也不是不愿意让他继续住。”苏洵叹了口气,“可是他每次钱花光和有钱之间都能隔好几年,掌柜的也不敢保证他下次还能不能来。”

柳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店家是做生意的,自然不敢冒这个险。

老苏知道好友不在意闲言碎语,他觉得快活就行,可是晚年这么过他真的快活吗

好友那儿他没法管,反正儿子不能沉迷花街柳巷。

苏景殊收到来自他爹的警告,就差举起双手双脚来保证他不会胡来。

比起花街柳巷他更喜欢勾栏瓦舍,戏园子里的戏班子和说书人有那么多他没见过的戏,他听戏听书的时间还不够,哪儿来的时间去花街柳巷

浪费时间,不去。

马车顺着人流来到州桥,这会儿人正多,马车有些走不动,小小苏终于决定迈开双腿下车走路。

柳永这些天精神不错,天气好的话就出去溜达

,兴致来了一天能写五六首词。

虽然他的日子过的不咋地,但是汴京城的繁华天天看也看不够。

今天在房间里欣赏昨天的新词多坐了会儿,出来看到熟悉的一大一小不由失笑。

难怪他今天不想动弹,原来是有客人上门。

苏景殊眉眼弯弯上前打招呼,“柳先生。”

柳永笑着应了一声,朝落后一步的苏洵拱拱手,“进来坐。”

父子俩一起过来,想必不单单是找他聊天。

小小苏是个自来熟,到什么地方都应对自如,何况柳永这儿不是第一次来,进院儿之后和在自己家一样,“爹,坐。柳先生,您坐。”

散落在院子里的木头凳子被搬到一起,看样子是想在院子里晒太阳。

苏洵看看眼巴巴献殷勤的儿子,再看看似笑非笑的好友,捏捏眉心很是无奈,“景哥儿有些问题想请教,请耆卿兄不吝赐教。”

柳永眸中笑意更深,“什么问题非得请教我莫非又是和烟花之地相关”

苏洵沉重的点点头,aaaadquo耆卿兄猜的不错。a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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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拿出小本本和炭笔,听到他爹的回答后也跟着小鸡啄米般点头,“略有关系,略有关系。”

柳永

这父子俩可真有意思。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小院儿外面是嘈杂的人声,小院儿里面是、额、不那么嘈杂的人声。

苏景殊提前在小本本上写好了问题,柳永扫了一眼,算是知道娃他爹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复杂了。

全是和女子缠足有关的问题,苏明允鲜少踏足烟花之地,这些问题他答不出来也正常。

好在还有他这么个对这些问题如数家珍的好友在,不然景哥儿怕是得深入烟花之地去打听。

多俊个少年郎,被打断腿可就不俊咯。

柳永促狭的瞅了眼旁边的好友,清清嗓子回答问题,原本三分认真愣是变成了十成。

如果景哥儿问的不是这些问题,苏明允应该会让这小子自己来,啧啧啧,盯的太紧小孩子会逆反,景哥儿又不是那些见到貌美女子就走不动道的纨绔,放孩子自己玩不会出问题。

苏洵叹气jg

他也没有盯多紧,前几天景哥儿自己出城他都没有管,要不是今天来见这个不正经的他也不会跟过来。

听听这问的都是什么

唉,有辱斯文。

老苏放空大脑晒太阳,不想听旁边俩人在嘀咕什么。

苏景殊问的很细致,从缠足的起源到发展到现在的情况,女子为什么缠足,男子为什么喜欢女子缠足,总之将他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果然术业有专攻,这种问题来问柳先生一问一个准儿。

人家光缠足的起源就能说上四五种,虽然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但是都记下来肯定没坏处。

女子为什么缠足当然是男人喜欢。

要不是男人喜欢,没有哪个女子会自讨苦吃。

至于男子为什么喜欢女子缠足,除了看上去更加婀娜多姿外,行动不便的女子更容易掌控也是一个原因。

柳永一辈子离经叛道,平日里和歌女舞姬打交道,说起男人的劣根性毫无顾忌,把他自己骂进去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好的品行都该谴责,不能因为干那些事情的是他自己就不骂。

苏景殊听的默默摇头。

他知道是错的,被骂不会躲,但是就是不改,是吧

小本本记了几十页,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柳永答完所有问题才好奇的问道,“景哥儿怎么对女子缠足感兴趣了”

苏景殊收好小本本和炭笔,揉揉酸疼的手腕开启讲故事模式,“事情还要从我去祥符县探望我二伯讲起。”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他和青松兄被周家大哥扫地出门,无奈只能到隔壁祥符县投奔亲戚,然而他们刚刚越

过祥符县界就遇到两个蒙面的强盗举着大刀直冲他们而来

aaaadquo等等。aaaardquo老苏的声音有些发颤,aaaadquo强盗还是两个你们路上遇到强盗了a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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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

糟糕,说漏嘴了。

小小苏反应飞快,当即摇头否认,“哪儿能呢祥符县在二伯的治理下连个小偷都找不着,怎么会有强盗”

刚才那些单纯是为了让故事更加跌宕起伏,老爹别当真。

苏洵将信将疑,“真的”

小小苏语气笃定,“真的。”

柳永在心里补充道,“真的。”

看这小子的反应就知道是真的,没遇见劫匪的话他不会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