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了几家,皆已客满,看客们成群结伴赴约,脸上洋溢着笑颜。
优伶们得的赏钱都比平日多了几番。
主仆六人走在拥挤的街道上,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听戏。
宁雪滢环视一圈,“算了,寻个饭庄先用膳吧。”
记得秋荷爱吃炖鱼,几人寻了一家生意红火的炖鱼馆。
在附近一条巷子里,属于犄角旮旯的美食。
一名侍从竖起大拇指,“别看这家门脸小,铁锅炖鱼可是一绝,远近闻名。”
秋荷揉揉咕噜噜的肚子,迫不及待地舔了舔嘴。
倏然,巷子的另一端蹿出一道黑影,向主仆的方向奔来。
随之,又一道黑影闪现,风驰电掣。
两名侍从挡在宁雪滢的面前,严阵以待,判断着对方的动机,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大可不必插手。
看样子,像是抓捕与被抓捕的关系。
长巷深深,隐约有狗吠,宁雪滢仔细看去,认出了第二道身影,正是那日由庄舒雯引见的锦衣卫女缇骑贾暄
当第一道人影疾驰而来预备擦肩而过时,宁雪滢不动声色地伸出脚,绊了对方一下。
强壮的身影轰然倒地。
贾暄见势前扑,抓住了被追捕者的小腿。
被追捕者使劲儿一蹬,与贾暄扭打起来。
宁雪滢急切道“快去帮忙。”
两名侍从拔出刀,大步上前。
三人合力将被追捕者按住,贾暄拿出枷锁,拷住了对方。
她站起身舒口长气,朝两个出手的侍从道谢,又走到宁雪滢身边拱了拱手,“多谢大奶奶相助才得以捉拿了要犯。”
宁雪滢福福身子,没等问出对方犯了什么罪,忽然瞧见一条黑亮的猎犬一瘸一拐地跑过来。
贾暄摸摸猎犬的
脑袋,犹豫一瞬,又看向宁雪滢,“可否请大奶奶帮个忙”
“贾大人请讲。”
“阿顺在追凶的途中被歹徒伤了一只前爪,需要就医,还请大奶奶帮忙寻个医馆包扎,我还要利用凶犯引出帮凶,不宜久留。”
“贾大人请便,我会照顾好阿顺的。”
“多谢”贾暄走到凶犯跟前,狠踹一脚,“走”
凶犯踉踉跄跄,在气势上输给了身姿单薄却英姿飒爽的女锦衣卫。
等两人离开,宁雪滢让一名侍从抱起阿顺,沿途打听起能正骨的医馆。
阿顺很聪明,知道自己被留下来是为了什么,故而没有排斥,还咧开嘴伸出长长的舌头。
寻到一家跌打馆,馆主依照为人正骨的经验,为阿顺掰了几下,只听“嗷”的一声狗叫,震耳欲聋。
宁雪滢捂住阿顺的狗眼,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可以了。”
馆主失笑“这么大的狗了,胆儿可真小。”
阿顺鼓着嘴不停抽泣,惹笑了众人。
走出医馆,宁雪滢
偶然瞥见斜对面有个木匠摊,她灵机一动,拉着青橘走过去,示意摊主为阿顺制作一架“滑轮车”,安装在受伤的前爪上。
看摊主为难,青橘拿出五两银子,“可以吗”
摊主双眼发亮,“包两位姑娘满意。”
一个时辰后,宁雪滢牵着腿脚极“灵活”的阿顺走在街头,吸引了不少注意。
用过一顿美味的铁锅炖鱼,众人回到客栈歇息。
宁雪滢坐在木床上,褪去右脚的鞋袜,揉了揉发青的脚踝。
那会儿为了绊倒凶犯,她偷偷伸出右脚,被凶犯奔跑的冲劲儿撞击到,虽不至于红肿,但多少还是留下了淤青。
秋荷拿出消肿的药膏为她涂抹。
清凉的肤感浸透肌肤,宁雪滢歪靠在秋荷肩头,“这是咱们在外过的第一个除夕。”
秋荷笑着揽住她的肩,“是呀,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是新的一年了。小姐可想念老爷了”
“想啊,想得肝肠寸断。”
“奴婢盼着明年与小姐一起回金陵省亲呢。”
宁雪滢有些困倦,闭眼点点头。
会的,会等到团聚的那日。
日出日落,三更的梆子声响起时,玉照苑沉寂一片,没有世子夫人在,侍女们不必守夜,只留了个侍从在庭院中。
须臾,卫九拉开书房的门,淡淡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青岑,“怎么,不开心”
“卑职开心得很。”
“那怎么不笑一下”
机关术已困不住小伯爷,青岑裂开嘴露出森森白牙,笑得比哭还难看。
“还是别笑了。”卫九走出房门,长衫迎风翻飞,如金乌西坠时的绛紫晚霞。
走进黑漆漆的正房,长指拂过没有温度的被褥,卫九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若那女子凭空消
失了。
莫名的不快涌上心头。
明明一开始是想将人送走,眼不见心不烦的。
“人去哪儿了”
幽幽黑夜烛火不燃,卫九平静问道。
站在兰堂门前的青岑如实道“卑职也不知。”
卫九呵笑一声,“卫湛好算计,真把那女子当成命根子了。”
四下无旁人,青岑忍不住问道“大奶奶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小伯爷为何容不下她”
有关卫湛前世的事,卫九一向守口如瓶,即便对方是青岑,也不会轻易告知。
“对她印象挺好”
“府中上下对大奶奶的印象都挺好,连二公子和大姑娘也转变了态度。”
“住口。”卫九懒得听人夸赞宁雪滢,在心战的博弈上,他还没有输过谁,如今倒成了那丫头的手下败将。
心机。
卫九提起壶为自己倒杯水。
水是凉的。
“女主子不在府中,仆人就懈怠了”卫九叩了叩桌面,“去温壶水来。”
青岑认命前去,回来时发现屋里空空,不见了小伯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