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的望月楼中,詹事府和东宫的管事们举杯庆贺,庆贺太子殿下即将归来。
尹轩被杀,太子监军有功,心腹臣子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气氛和乐,言笑晏晏。
只有卫九兴致缺缺地坐在角落喝闷酒,有同僚过来敬酒更是一改往常矜冷,来者不拒。
一名东宫内侍凑上前,笑呵呵问道“咱家看大人心事重重的,可是与尊夫人拌嘴了”
另一名官员醉醺醺地走过来,“大人是怕回去晚了,弟妹不给留灯”
平日里,谁敢肆无忌惮地调侃詹事大人啊,其余人也凑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取笑个不停。
卫九长指衔杯,有了几分醉意,褪去自身的乖张,流露出浑然天成的温文慵懒,被打趣也只是扯唇淡笑,没有一点儿戾气。
有侍女端进酒菜,见一群蓄须的臣子里坐着个俊雅的年轻郎君,不禁多看了几眼。
酒过三巡,有人问起陛下对太子的赏赐,卫九唇角的那点笑渐渐变味儿,放下酒杯提前离场。
皇帝对太子除了责怪和埋怨,哪有过鼓励
在偏见面前,努力变得不值一文。
回到府中,他本打算先回书房洗漱,以免一身酒味遭那女人嫌弃,却见正房灯火全熄,显然是睡下了。
睡下也好,她只有在入睡后才是最乖的。
想到昨晚在马车里的场景,卫九扯扯衣襟,径自推开正房的门。
守夜的家仆们目不斜视,等房门合上,才开始窃窃私语。
青橘对着秋荷咬耳朵,“世子一身的酒味,待会儿又要被撵出来了。”
“我家小姐才不会。”
“敢不敢打赌”
秋荷不屑跟小孩儿打赌,在她眼里,青橘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殊不知自己比青橘还要小上两个月。
卧房内,宁雪滢是被一阵酒气扰醒的。
她吓得顿时清醒,抬脚踹向酒气袭来的方向。
借着月光,卫九握住她踹来的右脚,狠狠咬了一下她的脚背。
宁雪滢惊坐而起,“你疯了不成”
卫九醉醺醺地又舔了下。
脚背传来湿润,令宁雪滢头皮发麻,她爬向床边想要唤人进来,却被卫九摁住腰,趴卧在床上。
卫九将她翻转过来,定定看着她惊慌的脸,哑声开口,低沉的可怕,“就那么怕我”
与醉酒的男人争辩毫无意义,宁雪滢伸手探向枕头底下,抓起之前放置的剪刀,“你回书房去”
“我也是你的丈夫。”
“你不是。”
卫九攥紧撑在女子两侧的拳,附身就要吻她。
宁雪滢下意识刺出剪刀,又及时收住手,刀尖刚刚触到男人的心口。
卫九低头看向坚硬的剪刀,忽然握住她的手向自己捅去。
宁雪滢吓得不轻,惊呼着向后退。
徒然醒来。
她愣了好半晌,方知自己又做梦了。
梦里的男人是卫九。
心有余悸,她缓缓坐起身,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反手探向枕头底,没有剪刀,而是睡前塞进去的大雁荷包。
正当她舒缓情绪时,隔扇被人拉开,一道身影来到床边。
宁雪滢握紧荷包,试探着掀开帘子,在看清月光中站着的人时,紧紧闭上眼。
梦还能续上
“你噩梦了”
床边的男人开了口,虽有酒气,却并不难闻,散发出近似梨花白的味道。
酒席散了”佯装镇定,她开口询问,语气温温柔柔,略带些刚醒来的哑。
卫九有种被温柔治愈的错觉,他试着坐在床边,仅占据一个边沿,尽量和气地回道“我提前回来了。”
为何要提前回来扰她安置啊
宁雪滢腹诽,面上温和,“嗯,时辰不早了,快去书房休息吧。”
擅长洞察的权臣,怎会听不出她撵人的小心思卫九不想与她在夜里争吵,吵不过自己生闷气,吵过了惹她哭泣,自己也不解气,没必要。
“我能宿这儿吗”
好商好量的语气快要不是他了。
可宁雪滢觉得毛骨悚然,不懂他为何转变了态度,从水火不容到暧昧狎昵。
消耗着最后一点儿耐心,她轻声劝道“你要洗漱的,在屋里折腾会扰我休息,还是去书房吧。”
卫九还是好商好量的,似乎对这种相处方式很受用,“我会轻点。”
宁雪滢深深呼吸,耐性即将耗尽,“我浅眠。”
卫九垂眸,像个回来晚了进不去窝的狼崽子,莫名有点儿可怜。
可宁雪滢知他本性,与“可怜”这个词可不沾边。
心中对他没有一丝怜惜,却要耐着性子催促道“书房还烧着地龙,快去吧。”
几经周旋后,卫九终于被劝走。
临出门时,还转身瞥了一眼。
当瞧见世子爷从
正房出来,去往书房,青橘兴奋地站在鹅颈椅上掐起腰,“我就说,世子会被大奶奶撵出来吧。”
秋荷不理睬,心道幸亏没与她打赌。
宁雪滢坐在床帐中,腿上搭着锦被,愈发不懂卫九对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