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吵,
床尾和,世子多让让大奶奶嘛。”贴着门板让出路,青橘嘀嘀咕咕个不停,小嘴儿一刻不闲着。
小夫妻的事,哪有她们掺和的余地,秋荷捂住青橘的嘴往外走,跟老夫妻借了正房的西卧小住。
西卧没有床,两人搬来长椅凑合,嬉嬉闹闹的倒也开怀,只要两位主子不离心就好。
偏房之内,看着突然出现浑身淋雨的男人,宁雪滢眉眼疏淡,没有表露出任何欣喜或雀跃。
男人淡淡开口,比的就是谁更冷然。
“和离的事,我同意了。”
一句话,吸引了宁雪滢的注意。
男人居高临下地投过视线,眼尾微微上挑,潋滟中透着桀骜。
气氛凝结成冰,又被宁雪滢一语道破,“卫九,是你吧。”
难怪卫湛消失了影踪,是自身并不想让卫九趁机出来挑事吧。
上
一刻还在假装冷清的男人扬了扬唇,主动坐到宁雪滢的对面,自来熟地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没开玩笑,你们和离,我同意了。”
他趴在木桌上,试着去碰女子的手,然后你和我再拜一次堂。”
想得可真美啊。
宁雪滢提起壶直接浇向他伸过来的手。
卫九赶忙收回,懒懒笑道“我做梦都想和你拜一次堂,卫湛帮我大忙了。”
“你也骗了我,你们两个都一样。”
卫九立即端正态度,直起腰认真道“你信我,我不知道俞翠春的存在。”
宁雪滢也非好被糊弄的人,目光清泠泠的毫无触动,“卫九,你亲口承认知晓卫湛的一切事,除了”
除了房事。
她止了话音,为自己斟茶,“休要再骗我。”
这个“再”不轻不重,却让卫九提高警觉,意识到她在卫湛那里累积的怨恨有一部分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不是意味,她也是在乎他的
因在乎,所以憎恶被欺骗。
倒没有心花怒放,但比之卫湛,卫九像半个局外人,虽然极力想要转变成局中人。
心里欢喜,嘴上却抱怨道“你不能在喜欢卫湛时,把我和他割裂开,又在与他置气时,把我和他一同排斥,这样不公平。”
感情里有公平吗宁雪滢默默饮茶,没有接话。
多日没有针灸,心口早已有了不适感,好在大仇得报,症状得以舒缓,但还是不同于寻常人的心跳,他趴在桌上捂住胸膛,看上去鲜活又脆弱。
鲜活体现在举止,脆弱体现在脸色上。
宁雪滢觉得他多半是装的,比起卫湛,他的脸皮不知要厚上几倍。
欺骗一事,宁雪滢的火气源自卫湛,对卫九从没抱过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见他脸色苍白,随口问了句“心悸”
“有一点儿,但比之前好多了。”卫九侧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笑问,“奔波多日,卫湛拖垮了我,能帮我施副针吗”
他没有说谎,一路南下,数日不眠不休,风餐露宿,再强劲的身子骨都会吃不消,何况是时而犯有心悸的人。
执盏的手紧紧收紧,宁雪滢多少有点口是心非“你不是最害怕针灸”
“那也比心悸强吧,别打扰秋荷那个小丫头休息了,全由你来,就当练手了。”
提到练手,宁雪滢还真手痒了,技艺是在一次次的磨练中逐渐娴熟,时日久了是会手生的。
屋外大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撵他出去淋雨不合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合适,不如练把手打消她的尴尬,“那你躺下。”
卫九凤眸流眄,二话不说,抬手解开腰封。
被灯火映在墙上的影子很像披着人皮的千年狐狸,而此刻他褪去湿漉的外衫,快要显出原形。
年轻健壮的胸膛肌理分明,每块肌肉都饱满匀称,与自身清隽的气韵并不冲突,反而呈现出
火与冰的完美相融。
宁雪滢取出银针包,摊开在桌上,“帮我拉一下桌子。”
卫九轻松搬起木桌挨近床边,随后脱去锦靴,平躺在床上。
昏暗的农家偏房被雷电映得忽明忽暗,宁雪滢想要目不斜视,可施针时又不可避免要去直视他的身体,没有秋荷在旁,寻常施针变得狎昵暧昧。
看卫九佻达的模样,像是在做一件极其享受的事。
“不许笑。”她轻嗔,面露不悦。
卫九抿抿唇,瞬间收敛乖戾,木头桩似的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