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肃了面容,紧紧攥着女子刺下的簪子。
被一记耳光掴过,她倒在床上,嘴角渗血。
沈懿行拔下簪子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爬上床,撕扯起她的衣裙,“哪里来的心眼子敢用美人计刺杀孤”
她攥住衣领,怒目而视,“是不是你派人杀了我爹”
沈懿行没否认,紧紧捏住她的下巴,“那又怎样,你想替宁嵩报仇以卵击石”
“是”
沈懿行加重手劲,“可有想过你的母亲田氏,她此刻正在来京的路上。”
宁雪滢心口震荡,瞠圆美眸,“你骗我娘来京”
好生卑鄙。
这样的人怎配做储君
沈懿行也不否认,“这回,你还要抵抗孤吗”
布帛的撕碎声响在深夜中。
她放弃挣扎,像个颓然易碎的琉璃娃娃,母亲是她最后的软肋。
倏然,殿外传来余翠春的声音“殿下,内阁来人了。”
沈懿行停下撕扯,面色极差,“让他们等着等孤”
“殿下,卫相也一同过来了”
俞翠春算是沈懿行的恩人,在东宫有着举
足轻重的地位,说话自是有些分量。
一听卫湛前来,沈懿行一点点收敛起火气,推开衣衫凌乱的女子,掩好胸口的伤,拂袖离开床畔,“俞尚宫,好好管教这丫头再有下次,连你一块罚”
她紧紧攥着衣襟,倒在床上扭过头,看向珠帘外一道道走进外殿的绯衣身影。
个个威严冷肃,不苟言笑,皆是内阁高官。
其中一人挺拔冷峻,个头儿比旁的老臣都要高些,年纪很轻,比起旁人,要松弛有度得多。
她看见不可一世的太子含笑抬手,主动与那男子示好。
男子眉眼疏淡,不明态度。如站在泥沼旁的鹤,不染淤泥,却也不会主动向陷入淤泥中的小兽施以帮助。
从俞翠春的口中,她得知那人是大鄞最年轻的次辅、永熹伯世子卫湛。
一个让满朝文武钦佩的清流名臣。
虽是副相,却已接管了老
首辅的职务,是最有可能继任首辅之职的人。
或许她此刻有着靡颜腻理、柔情绰态的风情吧,俞翠春端过托盘,其上摆放着一副斗彩酒具,塞到她手里,“惹恼了殿下没你好果子吃,还不快去替殿下招待贵客。”
即便涉世未深,她也知太子的侍姬不该去招待来客。俞翠春此举,无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这个势利老妪的眼里,立功远比给太子培养称心意的侍姬重要得多。
为了母亲的安危,她不得不接过托盘,脚步虚浮地走出内殿,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一瞬间,百十道视线投了过来,或是惊讶,或是好奇,或是惊艳,全然落在她的身上。
顶着各异的目光,她低头走到太子座前,颤颤巍巍地呈上美酒,“殿下请。”
太子厉眸扫过她苍白的脸,不满地睨了一眼站在内殿珠帘内的老妪,刚要屏退她,无意间瞥见一道清浅的视线。
那个向来不多看女子一眼的年轻次辅,投来了目光,微微一滞,随即移开,慢条斯理地饮啜盏中酒。
男人才更了解男人,太子品出些名堂,纠结片刻,露出森森笑意,示意她转过身去,面朝贵客。
母亲的安危不容她扭捏半分,忍着可能会被当众羞辱的风险,她慢慢转身,面朝那个矜冷慵懒、手握相权的男子。
视线交汇的一刹,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男子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化为雪山的晨风,拂过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