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用心看这个世界,看被您改变的每一个人,等到了那个世界,再把他们的故事讲给您听。
“贝尔叔叔,我想您,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这么随心所欲地跟您讲话。我现在住在您留下的房子里,却连想您都要小心翼翼”
席恩一反平日和蔼,表情十分严肃。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带你祭拜伯爵了,我走以后,每年今天你都要记得。要是不方便,朝他离去的方向磕三个头,就算祭拜过了。”
凌熠转向席恩,也对着他磕了一个头,起身时眼底晶莹可见。
“席恩叔叔,感谢您多年的养育之恩。
“我害死了您最敬爱的人,本应是您最痛恨的人才对,您却将身为仇人的我抚养长大,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席恩举起手,迟迟落在他头顶,一声长叹。
“当年我对你说,要你一生都在忏悔和赎罪中度过,我现在收回这句话。
“你救了席兰,已经不欠我什么了。从现在起,你可以为自己而活,无论你要去哪,我和席兰不会成为你的软肋,要走你就放心走吧。”
他顿了顿。
“你跟奥瑟殿下的关系,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从我个人角度,是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的,可你长大了,理应由你自己做决定。
“但我也要提醒你,殿下至今仍在追问伯爵的死因,如果你不想与他反目成仇,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真相。”
凌熠嗫嚅道“殿下看似独断专行,其实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也许也许他能理解”
“再通情达理的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感情用事,如果当年不是伯爵死命拦着,你早就死在我手上。
“殿下对伯爵的感情,比我对伯爵还要深厚,就算他理解你是无心之举,今后也再不可能心无芥蒂地跟你在一起。”
凌熠无法反驳,想起尘封在盒子中的神像,想起那句,“如果是他亲手交给我,我想我会很喜欢”。
就算没有恨之入骨,也只会像那具价值连城的神像一样,被束之高阁。
“不是我不想祝福你们,你们之间的鸿沟十七年前就已经存在,注定成为不了关系最亲密的人。
“你也可以选择坦白,他也许会原谅你,但是,你敢赌吗”
凌熠无法回答。
离开住了十几年的家,凌熠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经过阿婆扯面的面摊附近,他突然叫停。
“停一下,我要下车。”
卢贝尔被安葬在泰泽陵园,尽管已过世十七年,缅怀他的人们仍在这一天用洁白的鲜花铺满他的
墓园。
唐德跟在奥瑟后面,口中念念有词
“请贝尔伯爵在天之灵保佑,保佑奥瑟殿下平安顺遂万事如意,民心所向天下归一,政敌统统暴毙。
“保佑奥瑟殿下与凌熠殿下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多子多孙同心同德。
“保佑我升职加薪,不劳而获,心想事成”
奥瑟淡淡向后扫了一眼,唐德立刻识趣地改成默念。
尽管他不认可殿下每次都一言不发的做法,如果他是贝尔伯爵,一定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外甥跟他聊聊天,而不是像块木头似的在这一杵杵半天。
每年祭拜结束,奥瑟都会移步教堂,参加大主教主持的祷告仪式,在那里静坐直到深夜。
也有譬如鲁玛这样的少数人会持续留到第二天早晨,表达对逝者的哀思。
奥瑟回到希尔德贝里时已过了午夜,本以为凌熠早就休息了,却见到坐着打瞌睡的他,怀里还抱着同样熟睡的小白。
凌熠脑袋慢慢往一边歪,突然重重垂下,被一只手托住。
他睡眼惺忪地醒过来,不用看仅凭气味就知道来者是谁。
他就着奥瑟的手蹭了蹭脸“您回来了。”
“不是说了回来晚,要你不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