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周末,明后天都没课,席延叮嘱陈侨别熬夜看追动漫,两人没再聊下去。
他自己在书房的榻榻米上,盖着毯子,就这么睡了一晚。
一觉醒来。
席延将闹钟关掉,轻手轻脚地洗漱,换了身衣服,给沈季钰留了消息,出发去医院对面的小区,准备送外婆回岩城家乡。
外边的天色初明,道路上不堵车,稍微泛着黑眼圈的席延,看不出熬夜,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几个小时后。
当沈季钰从床上醒来,翻来手机看到消息,瞬间在床上坐直了,以为席延跑路不回来了。
aien我回一趟岩城。
aien根据外婆的身体情况,医生建议回老家久住,调理一段时间,再看要不要回医院接着治疗。
aien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有事情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沈季钰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也有反思,该不会是袁彬说的废话被听了去,让席延误会了什么,才会在梦里做得过分,变成陌生的模样。
本想着醒来后,跟席延摊开了说,正好周末也不会遇上那家伙去上学的情况。
可谁知看到手机消息上的内容,第一句话写着回岩城,连外婆也带走了,吓得他差点让人买票也动身追去。
“”
沈季钰缓了缓,回复信息,问席延现在到哪里了,外婆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aien还好。
aien只是需要换个环境生活,之后看看情况,跟医生保持联系就好。
aien吃早餐了吗
aien不要赖床,起来吃些东西,不然会对身体不好。
沈季钰见他不回答身在何处,心中不安,让席延发来定位,自言自语般问出了声。
线条你会不会不回来了
线条昨晚
线条是不是知道袁彬来找过我
电话没有预兆地拨了进来,沈季钰心跳得厉害,滑动接通,整颗心悬了起来,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
“抱歉。”
“昨晚不小心听到你
们的谈话。”
席延的语气微乱,压低嗓音,温柔透顶地说“我现在在火车上,信号不太好,你先去吃饭,等我到家了再聊”
沈季钰深呼吸,就知道袁彬是个祸害,也就失恋那阵子没发神经,无奈道“多久能回到家”
席延那边背景音略吵,声音略沉“一个多小时,稍微等等我,好吗”
沈季钰缓缓呼吸,应声说好,稍微平复下混乱的心绪,火车上的信号不太好,只好互相挂断了通话。
他起了床,听席延的话去洗漱、吃早餐,他像找不到主人的小狗,满屋子乱转,不知该在哪里停下脚步。
“”
这下更是坐不住了。
沈季钰穿着家居服,从未这般不讲究形象,走去外祖母的家,按了门铃,迎接他的是一同从国外回来的女beta管家。
这位管家是个混血儿,名叫aice,照顾外祖父母的饮食起居,但细想起来,也不过工作了六七年左右的时间。
在此之前。
九岁的沈季钰和外祖父母,共同移居海外,接触过好几位管家,每位的任期都不算长久。
并非自家老人不好伺候,而是习惯了以前国内的婆婆,在双向选择中,总想着找到更接近那位管家的类型。
不过
他对那位婆婆的记忆很模糊,不知对方家住何处,甚至,连婆婆的名字也不知情。
沈季钰兀自发呆,坐在田园风格的客厅里,外婆在用餐区优雅地享用午餐,他走过去,不吃也不喝,仍是像发了高烧般怔怔地不言不语。
外祖母年轻时很是强势,宠他这个外孙,却不会一味溺爱,指出问题“这在餐桌礼仪上是不被允许的行为。”
沈季钰焉了吧唧的,睡得不好,有一撮头发还歪了角度“外祖母。”
“我心情很不好。”
外祖母轻慢地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嘴唇,问道“跟小延闹脾气了”
“差不多,”沈季钰头疼地说,“您有觉得对他很熟悉吗”
外祖母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
沈季钰呼出气息,谈及梦境游戏里的情况,说对幼时的席延感到很熟悉,“总感觉小时候跟他见过面。”
可说完这些,他自个儿也觉
着这话无厘头,真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比席延大六岁,九岁那年,跟着外祖父母离开国内,而席延不过二岁,在县城幼儿园那么丁点儿大,连土豆碗也够不到。
他和席延能有什么契机互相认识
外祖母瞧见乖孙的神情,像是藏着心事,她沉默了片刻,不免发问“刚才提到小延送治疗结束的外婆回了家乡”
“那孩子的外婆住在哪里呢”
沈季钰随口道“岩城。”
霎那间。
随着“啪嗒”的清脆动静,餐叉掉落地面,惊得沈季钰敛回思绪,他下意识搀扶外祖母,怕老人家不小心受了伤。
眼前的外祖母呼吸急促,泛着皱纹的手,颤颤巍巍地捂在胸口上“岩城”
沈季钰顾不上其他,赶紧替老人家顺着后背,快言道“对,岩城,席延和他外婆的家乡。”
只见外祖母情绪波动激烈,又趋于稳定,浮现在年迈的脸上,是悲怆欲绝,“岩城是妹妹的家乡。”
“小延外婆叫什么名字”
沈季钰懵然,大脑一片空白,久久才反应过来“妹妹”是谁。
那个从小照顾他到九岁的婆婆。
在他出生前,那位婆婆更是看着他的母亲长大的,关系之亲昵,在外祖母看来,早已将那位婆婆视作自己的妹妹。
可是
从很多年前,沈季钰记得,远在国外的他们一家,早已听说那位婆婆不在人世的消息,又或许是有难言之隐
外祖母的反应太过剧烈,沈季钰怕刺激到老人家,思忖着医院单子上的名字,单名有个“西”字,姓氏复杂,医院的人才会不停唤她“席婆婆”。
这一切都太过混乱了。
沈季钰照顾着外祖母,强撑起全身力气,将这些细节告知,换来了老人家不住摇头,像在承受岁月沉淀下苦涩的滋味。
而后,外祖母抚摸着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在他耳边道
“九岁那年”
“我们家钰钰应该早就跟小延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