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鹧鸪天 画七 4193 字 8个月前

“她约我四日后在酒楼外的结界中了却恩怨。”

“为了这事,专程动用家族阴官和云车,将他们费心费力送过来威胁我,她费心了。”

温禾

安用手指触了触茶盏的温度,端起来抿了一口,放下,才喟叹似的道“但她真的不太了解我。”

她不说这坑要不要往下跳,但总归是心中有数的样子。

林十鸢实在不擅长这等庞大世家中盘根错节,惊心动魄的较量,那比林家危险太多了。

温禾安心中有数就行。

“和你说个好消息。”林十鸢静默了会,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先前时机太过惹眼,现在两家撤下寻人令,珍宝阁又有调取流弦沙这事为遮挡借口,我们恰好有家分阁在天都附近,可以将月流捎上,如此一来,她不必走远路绕过溺海。”

总算有个不错的消息。

温禾安唇边浮出一点零星笑意,她问“什么时候能到”

“最迟五日,最早二日。”

温禾安朝林十鸢颔首“多谢。”

“谢什么,我又不是不收报酬。”

话都说到这里,林十鸢没法心平气和,她将胸膛中的闷气屏住,一节节吐出来,

饶是如此,声音里还是冒着点火星气“据我所知,温流光最近动作频频,胃口一日比一日大,向林淮要的都是举世奇珍,数量不少,我今日卖流弦沙的进项都平不了她所求一样的账。”

“再这样下去,灵庄都得被拖垮。”

灵庄和珍宝阁都是林十鸢一手抓起来的,是她最得意,倾注心血最多的两样作品,说是孩子也不为过。

林淮又是个蠢材,温流光凶名在外,说一是一,他连口都不敢还,和鹌鹑一样缩着任人索取,骤然抽了那么大一笔数目出去,若是堵不上窟窿,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他再脑子一热动用客人存着的钱财,灵庄的口碑就彻底完蛋了。

林淮竟敢跟温流光合作。

他怎么敢的。

林十鸢郁闷地看温禾安,话里话外都是探究的意思“天都繁盛,自己也有许多产业,她突然这样狮子大开口做什么。”

温禾安嘴角往上一翘,眉梢微动“大概谁也不会嫌钱多,尤其是白来之财。”

林十鸢的脸一下拉得老长。

温禾安将茶盏轻轻放下,睫毛低垂间显得无比纤细,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机会不太远了。

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从还未被算计驱逐,到现在恢复如初。

她是人,一路走来尤为艰辛,无数次死里逃生,压抑久了,表现得再温和无害,骨子里也有着凶性。温流光处心积虑对付她,一计不成又有一计,因为她备受宠爱,在族中有无数人为她托底,甚至顶罪去死。

温禾安没有倚仗,她孤身一人,单打独斗,出手就得一击即中,叫温流光再也翻不了身,失去所有价值,这样长老院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温禾安早就在等温流光叩开第二道第八感的时机。

那是最能要她命的时候。

“我今日来,有件事想问问你。”温禾安看着她,神情郑重,沉吟后启唇“你这可有关于禁术的

文献记载,有多少算多少,我都买下来。”

提到禁术,修士莫不变色。

无他,能被称作禁术的,手段之阴损可怖,非常人所能想象,偶然冒出一件,就足以让几个州城乱做一团。

林十鸢倒是不怕温禾安沾染禁术,她的气息纯正温和,决计和这两个字沾不上任何关系,她只是很好奇“若是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二次叫我替你留意禁术了,你究竟在查什么。”

温禾安点了点眉心,并未否认“一桩陈年旧事。”

“你也知道,有能力编纂禁术的家族门派,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有关禁术的记载又半个字都不能流入市面,我们不做这等亏本买卖,这一时半会的”林十鸢看着她格外专注的眼睛,婉拒的话一时拐了弯,她叹息着松口“我只能尽量给你留意。”

她竟觉得,温禾安对这事的态度很不寻常,比对付温流光和江召都来得上心。

谈完事,透过半开的窗牖往下看,暮色四合,落日熔金,再过一会,估计天就黑了。

林十鸢还是留她下来用膳,温禾安摇摇头,道“我得回去。”

她眼前浮现出陆屿然的眼睛。

他生了双睡凤眼,眼皮冷薄,线条狭长,瞳仁会在烛光下泛出清冷之色,静下来与人对视时,不免给人种深邃专注之感,好像有掌控人心的本事,叫人无从拒绝。

温禾安鬼使神差,每次都会迟疑着答应他,然后为了腾出时间苦恼半天。

如果她言而无信,这双眼睛就会盛满倨傲漠然和一层乱七八糟的风雨,旋即水静江寒,眼下敛得锋锐,能看出明显的不开心。

就。

怪可惜的。

大多数时候,能顺着他,温禾安都会顺着他。

巫山酒楼临时开凿出的地牢里,血腥之色紧密地融进潮湿阴冷的空气中,两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叫人作呕。

那名被生擒的九境被关在地牢里,他叩开了第八感,于是关押的阵仗格外大。

系在他身上的粗大锁链有足足十二根,贯穿前后肋骨,白骨森森,血流如注,锁链上弧动的雷光一刻不停地流动,只要他有所异动,立刻就会毫不留情地轰下来,这是陆屿然亲自出手布控的。

因此。

那名九境没死在傀线上,但差点交代在这该死的巫山雷术上。

陆屿然枯寂一夜,今早起来,得了温禾安两句应承后,眼里淡漠的恹色阴鸷倒是散去一些,然一进地牢,眉骨攀附起凌然之色,难以抗拒,只欲叫人臣服的气势悉数回到他身上。

听命固守地牢的执事们纷纷行礼,不敢直视他的眉眼,余光里只能看见一片由银线织就的麒麟宽袖,其上图案张牙舞爪,清贵逼人。

商淮原本是要“啧”的取笑陆屿然几声的,但想到要见自己父亲,也没了心情,难得愁眉苦脸,在心中一个劲唉声叹气。

陆屿然脚步停在那名九境跟前,逼仄狭小的囚室里聊胜

有无地铺了层稻草,此刻都被血沁湿了,经

过几天,发出一种腐烂的腥臭气,脚踏上去,会踩出一层猩红液体。

他睨着这位被吊起来的九境,眼中如深潭,看不出任何一丝潮澜涟漪。

审了几天,能审的基本都审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