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暂时没有被收走的橘子会浸泡药水然后用小袋子扎起来,整个屋子都会有那种橘子加酒的味道。”兰一芳说。
安也很专注地听着。
兰一芳顿了顿,又开始形容“还有家里的灯光,我老家用的都是那种很老式的电灯泡,没有灯罩,打开以后不像节能灯那样一开始是很暗后头才变亮的,那个灯泡一打开就很亮。”
“我难过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个电灯泡。”兰一芳说,“特别亮,像太阳那样。”
安也笑了。
兰一芳的形容很动人。
她想家的东西非常具象,里头没有人,只有味道,光线和场景。
安也突然有些理解,她这个小助理在明知道父母重男轻女得非常严重的情况下,还每个月寄钱回去的原因,那是给她记忆里那些温暖的东西续命的钱。
兰一芳有家,那种具象的,可以存放灵魂的地方。
安也也隐约明白了自己不安的原因。
她从来没有想过家,她没有那种想要用尽全力护住的温暖,她记忆里的家只有永无止境地争吵,光线永远是昏黄的,她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永远是寂静的。
她不愿意想到这些。
也不愿意迟拓再回到那些记忆里。
因为,迟拓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温暖,没有兰一芳这种说起来眼睛会发亮的和家有关的回忆。
他们,没有家。
迟拓这次回望城找王珊珊,除了拜年,还有其他的事情。
他在调查严万背景的时候,发现王珊珊和严万走得很近。王珊珊对娱乐圈的事情很痴迷,她年轻的时候因为长得好看也被当年的星探看中过,想要找她去拍照,但是那时候王珊珊已经和安怀民恋爱,王珊珊为了稳定拒绝了这次机会。
再后来,王珊珊结婚生子了才知道,那个星探说的照片,是当年很火的电影杂志,有好几个现在一线的明星就是从给这杂志拍照出道的。
王珊珊就一直觉得,自己当年要是没有拒绝那次机会,她也可以变成大明星。
这样的执念后来强加给了安久久。
安久久变成了王珊珊梦想的承载体,所以王珊珊不可能真的就像安也说的那样,不再管她在娱乐圈的事。
王珊珊比安久久更热爱娱乐圈,那是她这辈子为了婚姻育儿牺牲了的梦想。
迟拓这次来,就是想看看王珊珊的态度。
他对王珊珊没抱什么希望,他只是希望王珊珊起码不要是站在严万这一边的,安也的精神状态不好,他不希望他们做解约谈判的时候,中间还插着一个王珊珊。
毕竟经纪人的精神虐待可以给在解约的时候作为筹码,但是亲人的,迟拓不想做到这一步。
安也可以被人知道自己有复发性嗜睡症,也可以告诉大家她会有出戏困难的问题,但是,他不想让大家知道,连她妈妈都站在严万这一边,觉得让安也卖惨赚钱比正常拍戏更好。
身边最亲近的人对待一个人的态度,会影响到别人。
也会影响到安也自己。
起码他在来望城的路上是这么想的。
但是到了王珊珊家里,看着热火朝天的厨房和王珊珊打电话摇人的样子,迟拓就知道,
他应该是又一次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