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声很低,轻轻伸手撩开衣袖。
绣着花鸟纹的白绸褪去,少女凝脂似的皓腕赤露在空气中。
白得耀目。
容隐抬起的长指微顿。
他微阖了阖眼,重新稳住心绪,将指尖轻落在她的腕脉。
他自殿外而来,指间依旧带着雨中的寒意。
触及江萤肌肤的时候,让她本能地微微一颤。
“别动。”
容隐的语声很低。
他似极少与女子这般亲密,素来冷静的神情有霎时的凝停,但语调很快平静如初“很快便好。”
江萤低低应了声,微带窘迫地静立着。
春雨濛濛,水烟氲氲。
观音殿内静谧得似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江萤的指尖微蜷,又不敢妄动,稍顷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他侧面的轮廓极好。
唇色浅淡,恰到好处的薄,眉骨与鼻梁生得很高,更显得那双凤眼深邃而淡漠。
此刻两道鸦羽般的长睫微垂着
,将他原本的寒冷之感略微柔化,令他不似往日那般清绝疏离。
反倒更如霜雪初融时开凿出的寒玉。
即便再是冰冷,依旧透着玉质本身的润泽与纹理。
似静水沉璧,无瑕温润。
正当江萤有片刻的离神时,殿外骤然传来宦官的通禀声“宝宁公主到”
“是孤的七皇妹。”容隐抬起眼帘,眉心微皱。
他是私下来见江萤,此事不可为宫中人所知。
思绪未落,他原本停在她腕脉间的长指迅速反握住她的皓腕,带着她快步走向面前唯一能够藏身的观音像。
这座观音金身足有丈许高。
为方便僧人修葺,佛像并非贴墙摆放。其后还留有架梯用的,二尺来宽的余地。
容隐带她侧身避入。
方松开她的手腕,观音殿外便传来众人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最
终停在拜佛的蒲团前。
江萤站在容隐身后,看不见佛像外的情形,仅能听见宝宁公主与侍女的对话。
“皇后娘娘每日都去佛堂,向菩萨祈祷父皇早日痊愈。”
“要是我也每日过来礼佛,是不是父皇的病很快便会好起来了”
宝宁公主童声稚嫩,听着不过八九岁年纪。
随之响起的是宫女嬷嬷们的安抚声“公主福灵心至,陛下龙体定会无恙。”
宫女嬷嬷们的话说得好听。
佛像外很快便传来宝宁公主清脆的笑声。
她满怀期许,在宫人的指引下开始拜佛请香。
祈福的过程并不算很久,但江萤依然觉得窘迫。
观音像后的罅隙太过逼仄,以至于她不得不紧贴着容隐僵僵站立着。
这般呼吸可闻的距离。
近得江萤都能闻见他身上清淡的沉水香气。
淡雅疏离,清冷自持。
一如其人。
江萤思绪微顿。
稍顷不自然地轻侧过脸,告诉自己这些应当都是假象。
这五日里,她唇间的伤口渐渐长好,身上遗留的痕迹也将将褪尽,但西暖阁中的记忆依旧滚烫。
每每想起,都令人面红耳赤。
她逃避似的往后团身。
鬓间步摇微晃,流苏交撞间散出清脆的一声。
江萤听见正在上香的宝宁公主轻咦了声。
继而她脚步声更近。
像是捧着清香便往佛像后走来。
江萤抬手摁住步摇,慌乱抬眼看向容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