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嬷嬷的视线再度落来。
她的语调刻板“奴婢听闻姑娘幼时起便练舞。”
“练舞者腰肢极软,定能折得下去。”
她的话音落,江萤的双颊愈红一层。
她被迫想起西暖阁里的那日,媚香的作用下,她似乎做过比这个更离谱的姿势。
她羞耻得不敢细想,急忙执起小册,掩耳盗铃般继续往下翻阅。
令人面红的记忆还未被驱散,她便又看到了更离谱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看着那物
什艰涩启唇。
“银托子。”
礼仪嬷嬷就着此物向她解释一番,后又平静补充道“殿下年轻,应当用不上此物。”
江萤低应,指尖艰难地挪到旁侧的物件上。
“这又是什么”
“硫黄圈。”礼仪嬷嬷答道“与姑娘适才问的银托子是一套的。”
江萤窘迫收声,迅速往后翻去。
这三十余页看罢,江萤的薄汗都湿透了里衫。
回答完嬷嬷的考问后,更是面红得抬不起头来。
好在礼仪嬷嬷并未过多为难她。
仅是提点几句,便带着宫娥们离府回宫。
待她们的背影远去,守在廊前的连翘这才能够进来。
她还未开口,便见到江萤满面通红地坐在榻上,手里捧着本朱红的小册,像是捧着烧红的火炭。
“姑娘”连翘着急道“嬷嬷为难您了”
江萤慌忙站起身来。
见是连翘,她便将那本据说是陪嫁到东宫里的小册硬塞到她的手中“连翘,你快将这本册子藏到衣箱的最底层去。”
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窘迫慌乱得连语声里都似透着热气。
“绝不能让殿下看见。”
春雨初霁,海棠滴露。
江萤与容隐的婚期转瞬便至。
支摘窗外晨光微透时,江萤便起身焚香沐浴,如今正身着礼服坐在镜台前,由宫娥们替她梳妆绾发。
玉梳轻顺,胭脂微点。
镜中显出少女精致的容貌。
肤白似玉,唇红若丹。
乌缎似的长发绾成精致灵巧的流云髻,戴赤金鸾凤发冠,冠间饰以金钿与无瑕明珠,沉重而华美。
连翘与茯苓作为她的陪嫁侍女替她最后整理着要带到东宫的嫁妆。
与她相熟的贵女们也陆续前来道贺。
支摘窗外天光渐明,属于她的吉时渐渐接近。
当最后一支金簪戴好,闺房外亦传来庄严的礼乐声。
连翘从外间小跑进来,在她的耳畔笑着道“姑娘,东宫迎亲的队伍到了。”
江萤微微面红,在宫娥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执起妆奁前那柄鎏金却扇。
鲛绡制成的轻薄扇面微掩面容。
江萤踏着铺好的红绸走到廊前,俯身拜别双亲,离开这座她居住许久的小院。
步转回廊,庄严的礼乐声渐近。
至照壁前时,她见到东宫前来迎亲的队伍。
隔着鎏金却扇半透明的扇面,江萤在队伍的最前端,望见前来迎娶她的太子。
他金冠束发,着重绯色婚服。
身姿英挺,容貌俊美,似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疏离。
江萤羽睫轻抬。
照壁前春意朦胧,她手中鲛绡制的扇面薄如云雾。
江萤隔着云雾看他,觉得他也似隐在云雾中。
遥远清寂,如鹤在云端。
礼乐声里,她微启红唇,却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
如今想来,其实他们仅见过寥寥数面,与盲婚哑嫁并无分别。
她对容隐知之甚少。
容隐对她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