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卯时正刻,方在连翘的提醒下起身。
彼时殿外天光初透,乳白的晨雾尚未散尽。
江萤便提着盏风灯走向她的寝殿。
还未推开槅扇,她便听见里头传来容澈的怒喝“江萤,给孤滚过来”
江萤正抵在槅扇间的素手轻颤了颤。
但顷刻便又稳下心绪,如常推开槅扇进去。
她提裙迈过门槛,在殿内的春景屏风后停步。
“殿下。”她看着被铁链锁在榻间,如今正在盛怒的太子,言语间愈发多了份小心“臣妾是想问问绿玉的事。”
她的话未说完,便听见容澈暴怒的语声“江萤,你竟敢怀疑孤”
江萤犹豫着道“臣妾不是想怀疑殿下。只是绿玉描述得颇有几分真切”
她说着眼见容澈眼底怒意更浓,连忙改口坚决道“若是殿下说并无此事,臣妾便相信殿下。”
容澈霍然自榻上起身。
铁链被扯动的铮然声里,他厉声喝出她的名字“江萤”
江萤往后蜷身,脊背都碰上微凉的屏风。
她怯怯道“臣妾只是问问,殿下不必动怒。”
但她的劝慰显然并无效果。
容澈眼底戾色更浓。
他紧凝住她,像是立时便要将她撕碎。
江萤微咽了咽。
她想,今夜应当是问不出什么了。
兴许还会被容澈抓去泄恨。
于是她悄然转身,想趁着容澈如今碰不到她的时候赶紧回到偏殿。
至于绿玉的事,便等太子苏醒后再与他商量。
她心绪落定,但还未绕过屏风,便听见身后传来容澈携怒的语声。
“滚回来”
江萤提裙走得更快。
就当她快要走到槅扇前的时候,倏然听见容澈冷冷道“孤想起来了绿玉的事,确有其事”
江萤的步履僵住。
她不敢置信地回过脸“殿下”
容澈眼底仍有怒意,语调却冷得如同霜刃“不止绿玉,还有的是旁人。”
他道“过来听”
江萤羽睫微颤。
容澈这般开口,她反倒有些不敢相信。
可若容澈所言为真。
若真的除却绿玉还有旁人,往后再像是绿玉的父母那般都来东宫前哭嚷。
那东宫名誉转眼便要扫地。
江萤心跳微快。
即便知道容澈大抵是在骗她,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挪步过去。
“殿下说的旁人都有谁”她垂眼低声“臣妾也好交给彤书女官,该记档的记档,该给名分的给名分”
她的话未说完,容澈便陡然暴起。
他扼住她的颈将她摁在榻上,同时翻身将她紧紧压在身下。
手中风灯坠地,灯罩的破碎声里,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
眼底的怒意汹涌似要将她湮没。
椒盐小甜饼提醒您嫁东宫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你为何不去问容隐,反倒要来问孤”他骤然收拢掌心“你竟敢怀疑孤”
江萤呼吸急促,来不及多做思量,慌乱间便启唇解释“因为殿下不会”
这句话更是激怒了他。
“容隐不会,孤便会”他低头狠狠咬上她的唇“你是没有脑子吗”
江萤吃疼,明眸里水雾微显。
她有些不敢说话。
但若是平心而论,她确实有些吃不准。
毕竟在春日宴上,容澈也曾与她荒唐一夜。
她也不敢确定,同样的场景换了旁人,是否也是一样的结果。
容澈逼视着她。
片刻后他似也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再开口时语声里怒意更浓“若是孤见人便睡,如今东宫里至少百八十个侍妾,还轮得着你嫁进东宫”
江萤怯怯出声“臣妾只是问绿玉,并没有说殿下见人便”
容澈厉声打断她“什么绿玉
红玉,孤从未见过”
江萤轻怔。
原本紧绷心弦渐渐松落。
她似想起什么,脸颊微微泛红“那春日宴上,为何殿下”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远处传来喵的一声轻唤。
她在容澈的掌心里转开目光。
看见是雪玉正自从支摘窗里跳进来。
它竖着尾巴走到榻前,在看清容澈此刻的神情后那双金碧的眼睛睁得滚圆。
继而,它竟毫不迟疑地扭头就跑。
那四条小腿一起一落,转瞬间便跳过窗楣跑得没了踪影。
江萤明眸微睁,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见容澈冷哂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没半点良心的主人配见风使舵的猫,正好”
江萤回过脸来“臣妾怎么就没有”
她说着微赧“殿下是说之前救臣妾的事”
他的意思难道是,因为她落水被他救起,所以她便应当以身相许
思绪未落,容澈便咬牙道“江萤。你的脑子就只能记住半年内的事”
江萤茫然看向他。
半年前的事
可是半年前她与太子素不相识。
又能发生什么事
容澈恨恨看她,似想说些什么。
但还未启唇,他的眉心便凝起。
他咬牙摁上眉骨,在交替前厉声告诉她“孤未做此事今日便将此人乱棍打死,丢出东宫,以儆效尤”
话音落,他便似无法忍受疼痛般紧紧阖眼。